刘宜真和刘宜宁心情愉悦，二人着一身相同款式的秋水白裳，手中各自捏着把月白美人扇，边走边以扇子掩嘴，悄声说话，偶尔发出低笑。几个丫鬟仆妇跟在她们身后，一行人约六七个，目标明确，正是杂云苑的徐堂大夫这一半。明桂将自己藏在一块高大的假山造景后边，听着她们越走越近的脚步声，明桂浑身都在发抖。明香还没出来呢，刘宜真和刘宜宁这要是进去了，那岂不是……“啊！！”

便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尖叫，“救命啊，救命啊！！”

明桂一愣，忙朝那方向看去。刘宜真和刘宜宁她们也停下脚步。“啊！！！”

那声音越发惊恐，声音传来得方向一片混乱，动静奇大，几棵高大的树木被剧烈摇晃，惊起无数飞鸟，拍翅慌乱逃走。刘宜真皱眉：“那边发生了什么事？郭萍，你带人去看看！”

一个姑姑应声，带了两个小丫鬟赶去。杂云苑里，一个学徒也因这动静出来张望，脑袋一伸，瞧见门外的刘宜真刘宜宁，学徒大吃一惊，忙掉头回去。叫郭萍的姑姑领人过去找了一圈，没再听到半点动静。遇见几个路过的丫鬟，郭萍拦住人问，丫鬟们都说没有撞见什么人。郭萍回去刘宜真跟前回禀。刘宜真摇着手中的美人扇，一张晶莹剔透的粉脸儿哼了声：“真是蹊跷，有句话是怎么说的，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看了看刚才的动静方向，回过身去，对刘宜宁道：“走，我们先找徐大夫去。”

杂云苑内，明香跟在一个小学徒后，慌慌忙忙跑去后苑。徐堂仓促将那些信塞入抽屉，才将抽屉塞回，刘宜真和刘宜宁便进来了。徐堂悄然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迅速恢复镇定，他转首望去，扬眉一笑：“欸？表小姐们好，二位千金大驾，我这清寒庐舍犹如生了光。”

刘宜真嫣然一笑，走去坐下：“徐大夫上次的凝香丸实在好用，我带妹妹过来答谢。”

刘宜宁看向郭萍，使了个眼神。郭萍捧着一个小锦盒上前：“徐大夫。”

徐堂接来，笑道：“掂着颇有份量，多谢表小姐赠礼。”

郭萍揣手预备告退，鼻子忽然嗅了嗅，眉心轻轻皱起。刘宜宁道：“郭萍，你怎么了。”

郭萍嗅啊嗅，往徐堂另外一边走去。徐堂不解看着她：“这位姑姑，鼻子痒？”

“有女人来过，”郭萍道，“这屋里，怎有女人的胭脂香？”

刘宜真叫道：“郭萍，你是个狗鼻子不假，可这屋中都是药香，你真去叫一只狗过来，它也闻不出什么胭脂香吧。”

刘宜宁笑道：“是啊，郭萍，就算有胭脂香，那也不足为奇，徐大夫这儿时常会有丫鬟姑子们过来吧。”

“可这胭脂香不对，”郭萍道，“这胭脂香中，有一味独特的浅清籁。”

“浅清籁香？”

刘宜宁好奇，“这名字听着委实耳熟，似是在哪听过。”

刘宜真摇着扇子道：“笨，是舅舅生前最喜爱的浅清籁。”

刘宜宁恍然大悟：“对哦，我说呢，这么耳熟。”

“你怎么回事，”刘宜真瞪向郭萍，“这浅清籁极其珍贵，你怎么可能在这嗅到？还有，我舅舅都去了快半个月了，你，你可莫胡说。”

郭萍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刘宜宁道：“郭萍，你是不是有话说。”

郭萍点头，看向刘宜真：“大娘子，奴婢没有胡说，浅清籁的确珍贵，但府里不止侯爷有，侯爷当时将大半盒都送去高云轩，给二少奶奶了。”

刘宜真摇着扇子的手一顿，面色露出几分不悦，而后笑笑：“看来舅舅是真心喜爱我二表嫂呢。”

刘宜宁也笑了笑，继续摇扇子。关于为什么会在这里嗅到浅清籁，她们二人半字不提，刚才的好奇似烟消云散。郭萍也回去原先位置，站在刘宜宁身侧，不再说话。徐堂的心里却敲起了钟，他脸上仍是温和笑意，暗道这两位姑娘着实阴毒。方才那看似没什么波澜的一番话，日后若被提起，可不得了。徐堂眼前都出现她们一惊一乍摇着扇子的画面了，两个小姑娘的神情定会无辜又惊诧，称她们曾在他这药庐中嗅到了只有二少奶奶才有的香料。要陷害一个人，无需最直接的证据，这里一个细节，那边一个听闻，混淆视听，将七零八碎凑成一堆，也能成证。所谓三人成虎，所谓一人传虚万人传实，所谓众口铄金，不就是如此。可是……她们图什么呢。二少奶奶幽居高云轩，平日很少出来，碍着谁，都不会碍着这两位姓刘的表小姐吧。就这么会功夫，二人已将话题转去凝香丸。刘宜真称，凝香丸功效好，服用之后安宁静神，心态平和，肌肤也变得水嫩了。刘宜宁则直接问，这配方能否给她一份，想要拿去分享给她在京城的好友们。凝香丸的名字，是徐堂随便取的。凝香丸的配方，却就是她们满腹心机，想要去对付的二少奶奶给的。同样也是交易，他想方设法去寻二少奶奶想要的珍稀药材，二少奶奶便将这配方给他。当时二少奶奶说，这配方不是赠送，而是买卖，今后这配方就归他了，随便他如何处置。现在，刘宜宁提出来想要，徐堂脸上呵呵，心里想骂，怎么小小年纪如此不要脸。前面还想害人，后面就想问人讨要东西，什么品行，还名门闺秀呢。徐堂摆手，脸上也不堆笑了，冷冷道：“表小姐，这凝香丸的配方改不外传，不仅如此，今后，我也不会再送你们凝香丸了。”

刘宜真和刘宜宁脸上的笑容一凝，刘宜宁看着徐堂：“什么？”

“没有听清吗？”

徐堂道，“那你问问旁人，你们这么多人，总有一个听清了的吧。”

刘宜宁眨巴了下眼睛：“徐大夫，你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徐堂起身，叫道，“落根！”

喊完想起，这名小学徒之前领着明香去后院躲起来了。“松生！”

徐堂又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