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床上躺着的男人,努力了几次,都没有力量坐起来时,秦东方想拿个什么东西靠在他后背。可惜床上除了一床被子,一个枕头外,一无所有。“你这受伤多长时间了,让我看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帮助你。”
秦东方一边说一边轻轻揭开被子,映入眼帘的是两条麻杆似的腿,已经开始变形。“一……一年多了。”
男人躺在床上,两眼呆滞地看着天花板,慢慢地吐出了几个字。看得出,他对秦东方说到的帮助并不感兴趣,甚至还忍不住冷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东道主。他不相信,天下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就算天下有这么好的事情,又怎么会轮到自己头上!就算这等好事轮到自己头上,自己又怎么好意思接受?秦东方按摩着他的腿,眼里是仁慈的光。也许是秦东方的手微微用力,男人的腿竟然有了一点点反应,他不由得皱眉,疼。“你的腿可以治好。”
秦东方下着定论。“怎么可能!”
那人摇头,随后苦笑,一副病入膏肓自生自灭的模样,叫躺着等死。“我冒昧地问一下,您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秦东方终于问出了原本不打算问的话,如果这人去住院的话,至少有人侍候。听到秦东方这样问,床上躺着的男人像被戳了痛处一样,身子猛地颤抖了几下,随后一声不吭。老大爷也听见了秦东方的问话,他看到自己的儿子痛苦难耐,有苦难言,急得将手里的拐杖一连在地上戳了好几下,一副无处诉说,却又不得不说的样子。“我儿子在没有受伤之前,是和和睦睦的一家三口。都怪那个柳家,我儿子受伤后,他们不仅不将我儿子送去医院,还推卸责任,说我儿子属于违规操作,后果自负,与他们毫无关系。我找过柳家几次,他们说我再闹事的话,就杀掉我儿子,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
老大爷抹了一把眼泪,接着说,“我儿身强力壮,精神抖擞地去给柳家打工,只想着赚钱养家,孩子上学,没想到才一个月不到,我儿就成了残疾。他媳妇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听说她现在已经改嫁了。”
老大爷说不下去了。躺在床上的男人哽咽着。“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想送你去医院。”
秦东方看着他们说。老大爷一下子抹掉了脸上的泪,流露出欣喜的表情,但随即摇头,眼泪又簌簌而下。床上的男人听到秦东方的话,根本没有半点反应。他现在只能自暴自弃,住院治疗?好像跟他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是真的,我的车子就在外面,我们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秦东方说完,就准备起身往外走。陈聪听到命令似的,连忙伸出双臂去抱床上的男人。男人用力推着陈聪,死活不让他抱。站在旁边的老大爷惊慌不已,这素不相识的人,随口就要送自己儿子去医院,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可别……怕就怕,是圈套,那可就……“大爷,您不用担心。我们不是坏人,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就是想知道柳家工程队创建的那个地下暗道是怎么回事?因为您儿子是参与那次项目的人员之一,知道其中的具体情况。所以,我们真诚希望得到你们的帮助。”
秦东方实话实说。“还有,我们想知道柳家的地下通道具体都与哪些地方融会贯通,还有地下室的构建与设计。当然啦,有设计图更好。”
秦东方接着说。沉默,又是一阵沉默。“走吧,我们先去医院给你治腿,其它事情以后再说。”
看到他们父子不说重点,秦东方觉得不能急于求成,先治好他的腿再说。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男人,看上去三十岁不到。听到秦东方问儿子年龄,老大爷连忙说,“二十九,明年就三十岁了。都说三十而立,可我的儿子……也不知道我活得几天,要是我不在了的话,我儿可怎么办呢,我……”老大爷话未说完,一脸老泪。看到老人满脸是泪,躺在床上的男人不忍目睹,于是说,“爹,你不要说了。”
“儿子,你就让爹说吧,爹心里憋得慌,呜呜呜……”老大爷嚎啕大哭,鼻涕眼泪拖得老长,不忍目睹。看到老人终于止住了哭声,秦东方说“大爷,您在家好好保重身体,我们将大哥的双腿治好后,给您送回来。我说话算数。”
老大爷含泪点头,又心存侥幸地将头转向躺在床上的男人说,“儿呀,你就搏一搏,跟着两位先生去吧。反正你天天躺在家里也是一天不如一天,倒不如……”老大爷的言下之意,大家都明白,那就是赌一赌,死马当成活马医。但这话,只能意会不能言说。其实,床上躺着的人,心里也有数,他也知道老父亲的言下之意。“好吧,我同意跟你们去医院,但……”躺在床上的男人咽下后面的话,他那意思很明了,不知道柳家秘密通道的具体情况,你们治了我也是白治。秦东方不再多说,还是让陈聪将床上躺着的男人抱进了车里。就算这个残疾男人什么也不知道吗,秦东方也要想办法治好他的腿,他看不得穷人穷到这种地步。并且还是因为一场事故,害得他卧床不起。老大爷一瘸一瘸地追在秦东方的车子后面,风烛残年,不忍目睹。太凄凉。太可怜。但愿老人家儿子的双腿,在医生精心治疗下,早点康复,让老人心安。坐进车子里的男人,艰难地靠在椅背上,看着越来越远,渐渐模糊的老父亲也忍不住流泪。父子一场,也许,今天就是永别。“不会的,你要相信自己,努力与病魔抗争,争取迈着双腿,雄赳赳,气昂昂,跨过厄运,回到你父亲身旁。”
秦东方给他打气。陈聪也说,“是呀,只要你有恒心,配合医生治疗,就一定能够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