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萧顿时觉得下半身凉飕飕的，又羞又窘，挨打的时候都没红眼，现在反而红了眼。圆溜溜的大眼一下子就湿了，含着泪光，愤怒中带着几分委屈，看着秦绾绾。“我是你娘啊，哪有被自己娘看还害羞的？”

秦绾绾给沈小萧塞了块儿奶糖：“别哭。”

甜甜的奶香迅速在口腔里蔓延开来，沈小萧一怔，心头浮现一丝暖意。给娘看，不用害羞啊……他撅了噘嘴，转过头，小声嘀咕了一句：“假好心。”

秦绾绾正在用沾湿的布子轻轻擦着沈小萧屁股伤口上周围的脏污，闻言瞥了他一眼：“我怎么假好心了？”

“说要打我的是你。”

沈小萧想也不想地说：“我都听见了，不然爹不会打我！”

话落，他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自己怎么就说出来了？打人的是沈钰，背锅的却是她？！“那打你的也是你爹！”

秦绾绾不客气地说：“他要是不想打你，我说也不管用。既然他打了你，那肯定是他本来就想揍你！”

“要不是你在爹面前说我坏话，爹肯定不会打我！”

沈小萧鼓了鼓小脸：“都是你的错！”

这甩锅技巧也太纯熟了吧！秦绾绾默默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屁股上疼痛突然加剧，沈小萧猝不及防，忍不住痛叫出声：“你干什么！你故意的！”

“是什么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他不想打你？你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惹得他多生气？”

沈小萧沉默片刻，小声说：“我真的知道错了。”

嘴上说着知道错了，心底却不以为然。沈小萧觉得，这次自己最大的错就是说话的时候不小心，被这个女人给听见了。若不是怕她趁机要挟，自己不可能主动告诉爹他做了什么，那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沈万九的死和自己有关！爹心善，所以不喜欢看到有人死。但这世上，好人没几个有好下场的，所以做好人有什么意思，自己高兴才是真的！济世堂欺负自己和小昭，自己不过是随便动动手指，就把济世堂给收拾了。给自己和妹妹报了仇，那是他的本事！至于死了的那个，那是他倒霉，他要是不去济世堂买药，就不会死了。秦绾绾一眼就看穿了沈小萧的想法，扔下手里的布巾，道：“你觉得自己是在给妹妹出气，所以换药也是对的，是不是？”

沈小萧抿着嘴没吭声。“所以大约还觉得委屈，爱护你的爹爹怎么为了不相干的人打你，还打得这么狠。你不相信你爹这么对你，就把事情推到我头上！”

“哼！”

秦绾绾沉声道：“沈小萧，你得知道，这世间之事都有因果，你也一样。只是这结果有时候来得早有时候来得晚，有时候落到了你身上，有时候落到了别人身上。就像是这次，若是沈立母亲不依不饶，你爹的命就要赔给他们了，结果就是落到了你爹身上！”

“你做事之前都没想一想，这结果若是落到了自己亲人身上怎么办？”

一直没说话的沈少贤微微白了脸，想起那时候的事情，就又慌又急，像是整颗心都猛然空了一块儿。沈小萧浑身一颤，用力抓住了身下的被子：“可是要是不说……”“不说就不会有事了？”

“不说爹也不会被逼着偿命，你说的那什么结果，也不会落到爹的身上。”

秦绾绾笑了：“沈小萧，你确实很聪明。但聪明人也逃不开这世间运行规律，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善恶有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你觉得若是不说，这结果就落不到你身边人身上，那是因为当结果落下来的时候，你看不见。”

沈小萧皱眉：“什么意思？”

秦绾绾就用简单直白的话给他举了个例子：“一个人突然骂了自己儿子一顿，儿子莫名其妙被父亲骂了，出去和小伙伴打了一架，小伙伴回家都的时候看到路边的猫，就踢了一脚。这只猫突然被人踢了，就跑到了那人的店里，吓到了店里的客人，客人放弃了选好的东西离开了。”

“但是在那人看来，不过是客人突然改变了主意不买了，他骂儿子和店里的客人不买东西没有关系。这就是看不见的结果落了下来。”

沈少贤和沈小萧听得愣住。秦绾绾继续道：“你们两个都很聪明，但这世间有许多事情不是聪明就能看透的。你觉得不说，这件事就和你没有关系，你如何能肯定，白雨和她儿子将这因果传递下去，不会在某一天以一种你不知道的方式，回到你或者是你的亲人身上？”

“可是……可是……”沈小萧忍不住皱起小脸。秦绾绾揉了沈小萧的脸蛋儿：“你记住，凡事皆有因果。只不过这个世界太大了，每个人的行为产生的结果互相交错，所以普通人无法看透也无法追溯。”

小土豆突然冒了出来：“宿主，我觉得你在宣扬封建迷信！而且，他这么小，应该听不懂吧？”

秦绾绾问沈小萧：“听懂了吗？”

沈小萧摇头。秦绾绾：……好吧，白说了！“那为什么好人总是过不好？爹那么好的人，现在却……还差点丢了性命。反而是那些人，那些人他们过得好？”

“什么人？”

沈小萧咬着嘴唇不肯说。“行为上的好坏是相对的。”

秦绾绾想了想：“这个太复杂，我们还是来说说你爹说的以己度人吧。若是你爹就这么死了，你是不是恨不得杀了害死你爹的人，那个时候你是什么心情，那你口中那个不相干的人死的时候他的妻儿就是什么心情，这就是以己度人。”

沈小萧瞪大了眼。“这个明白吗？”

两人点点头。毕竟他们刚亲身感受过。说起来，还要感激白雨。她的要求让几个孩子切实的感同身受了一次被伤害时候的心情，这对四个孩子来说，是一次深刻的教训。秦绾绾也不指望几句话就能让沈小萧变成乖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