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一只动物的脸上看到尴尬。她没忍住笑出声来，用手摸了一把黑球的脑袋。房门打开，里面缓慢出来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一头白发胡乱披着，满脸的褶皱纹路，在右侧脸上，有一个大大的伤疤。这伤疤看起来有些恐怖，若是胆子小些的和小孩过来，估计会被吓得失声大哭。但楚云歌不同，她悄悄看了一眼，生怕这老人会介意，收回目光后又看了第二眼。伤疤都这样大，当初受伤时的惨状可以想象，能将伤口处理成这样，也是高手中的高手了。“黑球，过来。”

老头开口，黑球叫了一声，有些舍不得地上的莲藕糖，楚云歌见状，又从身上掏出一颗，飞速塞进黑球的嘴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黑球顿了顿，显然没想到楚云歌会这样，飞速跑到了老头的肩膀上站着。楚云歌这才起身，轻轻咳嗽一声后，朝着老头行礼。“晚辈楚云歌，无意闯入此处，冒犯了前辈，请前辈见谅。”

这小老头将楚云歌上下打量了一遍，眼中有些说不出的深意，他动了动唇瓣，神情突然柔和起来。“多大了？”

“啊？”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楚云歌眨眨眼睛，有些懵，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我……二十了？”

“二十……”老头吐一口气，表情有些欣慰。“时间过得真快啊……”此话一出，楚云歌心底瞬间涌上疑惑，深吸口气，鼓足勇气问道：“您认识我？还是说，您认识和我相关的人？”

她很容易联想到轻寒口中那位自己的生母，那位曾经位列四大阁主之一的女人。“跟我进来吧。”

老头抿唇，转身，直接进屋。黑球从他的肩膀上跳下来，飞速跑到楚云歌的腰间，用爪子抓着她方才取出莲藕糖的荷包。楚云歌无奈一笑，把它抱到怀里，又拿出一块莲藕糖来。从阁楼门口进去，入目的就是一张巨大无比的挂画，楚云歌认得，这是传说中毒的画像，研毒制毒之人，大多会在家中挂放。不过这么大的，她还是第一次见……所以说，眼前这小老头是制毒的？她突然激动起来，脚步也快了些。上到二楼，入目的是大大小小的罐子，里面泡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最中间一排，竟然泡着人的手脚，甚至还有一颗头！楚云歌脚步顿住，神情有些奇怪。老头转过身：“怎么，害怕了？”

谁知楚云歌下一秒就跑到罐子前方，伸出手摸了摸，语气有些激动。“前辈，这是怎么处理的？是用福尔马林泡着的吗？不对。这个时代应该没有福尔马林。”

她抬头，眼底全是亮光。“是怎么把这些东西存放这么久，甚至还没有异味的？”

老头动作停住，目光不停的在楚云歌身上打转，到最后突然笑了一声。“不愧是祭云的孩子，算我老头子后继有人……”楚云歌敏锐的捕捉到了这话语中的关键。祭云？孩子？后继有人？“什么意思？”

她抬头，直勾勾的盯着老头。老头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从书柜上取下一个木盒，一步步走到书桌旁侧。“我姓祭，单名一个松字，小丫头，你得叫我一声师爷。”

师爷？楚云歌呆愣一秒，艰难的消化着这句话的意思。祭松哼哼笑了一声，像是在自言自语。“你幼时来我这处，烧坏了我三株月见草，还得意洋洋的说要用月见草的灰去给松鼠解毒，臭丫头，三年前你嫁给夜璟辰重病一场，把什么都给忘了。”

听到这些，楚云歌心底震惊，却也总算反应过来。“所以……你是我母亲的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幼时真的在这里？”

祭松轻轻吐了口气，目光看向窗外，眼底有些楚云歌看不懂的东西。“那年我上山采药，在山野中看到一个四五岁的幼童正在和野狗搏斗，那幼童年纪虽小，但面上没有半点畏惧，直接用石头插进了野狗的脖子里。”

“后来我将她带回药仙宗，发现她在医术制毒方面，有超乎旁人的天赋，所以就破例收了她做我的弟子。”

祭松伸出手，让黑球爬到了自己的手臂上，轻轻摸着它的脑袋。“后来你母亲外出游历，认识了毒门宗的阁主之一，这才有了你，再后来的事情……想必轻寒已经告诉你了吧。”

所以，这一切都是真的？并不是轻寒用来蒙骗她的手段？楚云歌深吸口气，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此时此刻，她彻底懵了，原主在京城中是个人见人骂的草包，可是背后却有这样的身份，甚至还知道这个时代所从未出现过的东西。所以，原主也是穿越者？不对，不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脑中一阵胀痛，她胸口闷得慌，扶着桌角坐下。大片陌生的记忆如同电影片段一般涌上，她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抓不住。脑袋疼的快要解开，身体也止不住颤抖。祭松眉头一紧，朝着黑球说道：“黑球，把瓶子拿下来。”

小东西蹦上柜子，用嘴叼下来一个半透明的瓷瓶，祭松从中取出一颗药丸，塞进她的口中后，用手指在她后背的穴位上飞快点动。“咳咳——”一股气流涌上，要冲破她的任督二脉似的，楚云歌咳嗽几声，脑中的不适逐渐消散，情绪也跟着稳定下来。她揉了揉眼睛，一时间有些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