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舒又咬了一口糕点,觉得这糕点简直甜入心里,美滋滋的说:“这么大的事儿,皇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那日同傅婉柔的比赛上,皇后看她的眼神可是相当不善的。”
晴儿那日也在会场,自然明白她的话:“殿下极为护短,皇后想要罚太子妃,也得看殿下的脸色,但至少有过失,皇后对她只会更不喜。”
魏舒想想也是,脑筋转了一圈,朝晴儿招招手,等她凑近了,才说:“你去知会下静妃,让她想办法让太后知晓。”
晴儿面露迟疑:“小姐,您是想要让太后出面吗?可是皇后那边……”魏舒一点担忧的神情都没有:“你注意别让人发现就好,这次不管皇后如何惩罚叶苏月,只要我们先一步跟太后告状,她就得落个隐瞒的罪名,太后的心里也必定会留下一根刺,待日后这刺越扎越多,不仅叶苏月,连皇后都得被她牵连。”
“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知会静妃娘娘。”
晴儿恍然大悟,这是一石二鸟之计!魏舒把最后一口糕点放进嘴里,舔了舔唇,微笑着端起茶饮了一口,她要的也不多,让太子殿下主动求她就成。静妃此时已经收到皇上的命令,坐立不安的等三皇子归来,愁得头发都要掉了。下人前来禀报魏丞相之女魏舒的贴身侍女求见时,她的眉头一皱:“让她进来。”
下人退下后,她下令:“你们都下去。”
晴儿进屋时,房间只剩下静妃和贴身侍女而已,她忙走上前跪下:“奴婢参见静妃娘娘。”
静妃冷冷的看了她的发顶一眼,笑着说:“平身,魏姑娘在宫里可还习惯?”
晴儿:“谢娘娘关心,小姐一切安好,今日谴奴婢前来见您,是有事情想请娘娘帮忙。”
她客气的态度和用语安抚了静妃,被丞相抓到把柄,不得不听命于他的这口恶气总算是顺了些。静妃:“哦?你且说说是什么事?”
晴儿:“太子妃娘娘今日擅自搅乱荷花池的事,想必娘娘已经有耳闻,小姐的意思是,要您想办法让太后知晓。”
静妃微怔,自打她进宫后,也就见过太后几面,话都没能说上几句,况且太后皈依佛门多年,早已不问宫中事,她主动去打扰太后,岂不是找死?她咬了咬下唇,委婉的说道:“这事本宫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皇上早已下令不能打扰太后的清静,若我贸然前去,万一惹恼了皇上,后果不堪设想”晴儿面带微笑,似乎未听见她的话,对她的为难之处视而不见,只说道:“小姐让奴婢转达的话已经带到,奴婢就先告退了。”
静妃的脸拉得老长,这个魏舒简直欺人太甚!可是把柄在丞相手里,她不敢不从啊。思索了一番后,她有了主意:“来人,马上让厨房熬碗莲子羹,越快越好。”
半个时辰后,莲子羹新鲜出炉,静妃特别用白玉小碗装好,放在食盒上,前往宁寿宫——太后的寝宫。宁寿宫位于皇宫角落,要经过一段偏僻的小路,当年太后执意要搬到这个地方来,就图个清静。也确实清静得很,一路上几乎没有人烟,只有树叶被风吹出的沙沙响。静妃一走近,守门的宫女眼尖的看到了她,连忙上前几步拦下她:“奴婢见过静妃娘娘,太后诵经还未结束,任何人不得打扰。”
静妃连忙止住脚步:“那不知还要多久?”
宫女:“还有一刻钟。”
一刻钟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只是走这一趟过来已经花了不止一刻钟,断没有回去再来的道理。静妃便把视线投向一旁的花园:“那等太后诵经结束,还望到花园里通报一声,本宫昨儿派人去采了荷花池的莲子,今儿熬了莲子羹,想给太后尝尝。”
宫女:“奴婢遵命。”
静妃便带人到花园里的石凳坐下,耐心等待。一刻钟过去,宫女款步前来:“静妃娘娘,太后请您过去一趟。”
静妃松了一口气,起身跟在她身后,左拐右拐来到舒适朴实的房间门口。宫女:“请进。”
静妃亲自提过食盒,进屋之前说:“你们都留在这儿,不必跟进来。”
太后是个大美人,年纪约有五十,面色红润,一丝皱纹都没有,头发乌黑发亮,若不是一身庄严的服饰昭示她的身份,说她三十岁都没人怀疑。静妃垂眸顺眼进屋,走向软榻:“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常年侍奉佛祖,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慈悲为怀的气息,这会儿脸上也是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看着她:“不必多礼,听说你给哀家熬了莲子羹,是用荷花池的莲子熬的?”
静妃不安的内心稍稍缓和了些,忙起身,将食盒打开,一股清甜的味儿飘散到空中:“是的,今年的荷花长势旺盛,结了不少莲子,臣妾想着太后您好些年没再去看过荷花,就熬了碗莲子羹让您尝尝。”
她将那碗还温着的莲子羹交给太后的贴身宫女瑾瑜,又说道:“这温度刚好不烫口,您快尝尝,再放就得凉了。”
瑾瑜多看了她一眼,说道:“静妃娘娘有心了,这两日恰好天儿干燥,太后的火气有些大,喝上这碗莲子羹,刚好败败火。”
太后笑眯眯的接过碗,拿起调羹舀了一小口尝,这莲子熬得软糯,糖霜也加得恰到好处,清甜可口,她赞赏了一句“好喝”,一口气喝光了才放下碗。静妃的心下一喜,暗道她这步棋果然没走错,太后喝的根本不是这莲子羹,而是先皇对她的深情:“您喜欢的话,那臣妾便常熬,送来给您。”
太后摆摆手说:“你有这份心就好了,不必麻烦,哀家想喝让厨房做便是了。”
静妃了然,也不再强求,而是转了个话题:“那臣妾回头让人将剩下的莲子给您送来,可惜已经深秋,池中心的一些莲子采摘不到,都枯了。”
太后被她的话勾起了回忆,喃喃道:“荷花该是成片了吧?如今深秋了,秋风瑟瑟,该是何等凄凉。”
静妃摇摇头,轻声说道:“虽已深秋,荷花尽落,但那池中的锦鲤依然成群,畅游枯枝间,不懂秋风瑟瑟为何物,只知戏水玩乐。”
太后的笑容不知不觉间多了一丝落寞,半响后,她说:“瑾瑜,哀家想去看看。”
瑾瑜扶她起身:“是该去看看了,自先皇仙逝,您就没再没去看过,算起来也有二十年了。”
静妃的心里不好受,她想太后不见任何人,不出宫殿,也许就是怕触景伤情,想起和先皇往日的种种。可今日,她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宁静。但是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太后身后前往荷花池。曾经清澈见底,安详宁静的荷花池,如今果然浑浊不堪,压根看不见锦鲤的影子。太后面露诧异,忍不住怀疑这真的是先皇为她建的那片荷花池吗?仔细看,岸边还残留着些许泥土?莫非是有人下池践踏了这一汪清水?静妃倒抽一口凉气,连忙跪下请罪:“太后,太后恕罪,臣妾昨儿经过时,这水真的是清澈见底,并无这般浑浊。”
太后气得浑身发抖,这后宫真是无法无天了!瑾瑜眼前发晕,但是到底比盛怒中的太后镇定一些,脑子一转立刻就明白了静妃今日的行为,她扫了眼湖中心的亭子,有了主意。忙安抚太后:“太后,您别气坏了身子,奴婢扶您到亭子歇会儿,再来审问下人。”
太后没有异议,只是走过这一方浑浊的水面后,发现其他地方并未受到遭难,心情也就好了一些,没最初那么心疼和震怒了。静妃紧跟在她们身后,不时偷偷观察她们的反应,心里暗暗叫糟,这瑾瑜嬷嬷怎么这么多嘴,可她本就来意不善,特别是方才瑾瑜嬷嬷看她了一眼,都把她给下出冷汗来,不敢再多说哪怕一个字。太后在亭子坐下,下人飞快呈上热茶和糕点,待她缓了一口气后,瑾瑜才跟身边的宫女使眼色。宫女前去请了侍卫前来。太后冷着脸问:“说,是谁在哀家的荷花池撒野?”
侍卫冷汗潺潺,头也不敢抬,按照静妃的吩咐,吐出一句话:“求太后恕罪,只是这事儿皇后不让说。”
“皇后?”
太后愣住了,哪里想得到会是皇后的意思?当年栽这荷花池时,皇后已经入宫,岂会不知道这荷花池对她的重要性?太后也不糊涂,联系近日来太子回宫的事,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想必是太子妃所为吧。只是这么一来,她就更好奇了,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一向赏罚分明的皇后,竟起了袒护之心?静妃见太后迟迟没有下文,牙一咬,出声道:“放肆,太后娘娘在此,有什么不好说的?还不快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在这荷花池里撒野的!”
这下子不止瑾瑜肯定了静妃今日就是来挑事的,就是太后也反应过来了。侍卫不敢再隐瞒,事无巨细的将今早太子妃的所作所为,以及皇后的偏袒一一说出来,唯独隐瞒了三皇子和淑容公主二人。太后并未苛责她,只是摇头叹息,这后宫果然没一刻安宁:“来人,去皇后宫殿一趟,哀家也多年没见皇后了。”
静妃听她这语气,心都凉了,不敢相信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戏码在自己身上发生,这要是直面上皇后,那皇后还不得想办法整死自己?她满头大汗,绞尽脑汁想退场的理由,太后却一句话断了她的后路:“静妃,你也随哀家去一趟。”
静妃的心凉透了,只能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