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有孩子那般开心，但至少也不会去下杀手吧？因此，云哲的妾室们下手的可能性更大。但从她暗处观察白虞多次得到的结果来看，白虞和天下其他母亲一样，是愿意为了自己的孩子舍弃生命的。一个连自己生命都不在乎的人，怎么可能不敢抖出一个其实地位地下的侍妾呢？除非……除非下杀手的是个云哲会保，甚至顾苍语也会保的人，至少白虞是这样以为的！姚轻妤的脑中，一个身影浮现。、她在心中倒抽了一口凉气——那人，竟然有如此胆量？“不认识的？”

顾苍语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云哲身上，“这几年内，丞相府中丫鬟可有什么变动？”

看这样子，是要彻查了，而且还是顾苍语亲自彻查。“咯噔”一下，云哲心慌加速，毕竟从前在除了朝堂之外的地方，顾炎是最给云家和他面子的。“这……变动并不小。有记录，只是她也不知道那丫鬟叫什么名字，而且……”“慢着！”

顾苍语打断了她的话。站在他身后，姚轻妤其实看不见顾苍语的表情，但明显从他顿住的肩膀感受到了他的迟疑。果然，他在沉默了瞬间之后开口：“不对。”

周围一片死寂，没有人敢吭哪怕一声。顾苍语的声音如钟磬，砸于地面，引起巨大震动：“做这么大的事儿，就算不是幕后主使自己做的，也得是心腹之人所为。你身为丞相房中的丫鬟，每天与他形影不离，会不认识各房的大丫鬟？除非……”果然，顾苍语和姚轻妤想到了一块。说到一半，他也停住了。他咽了一口吐沫，实在不敢相信自己想的就是事实。姚轻妤其实也想参与其中，但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她说话。现在顾苍语也想到了一处，她便决定安心做个旁观者。顾苍语的这句“除非”让云哲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周围其他人听不明白，可是多年在朝为官的他怎会听不懂他的意思？虽说雷霆雨露皆为君恩，但他云哲是以一己之力让云家满门崛起的人，怎能让这样一个家族再在他手中回到原来？不管这事儿是云斓早有预谋还是一时头脑发热，他都必须保住云斓——云斓若是让顾苍语真的绝望了，那他云家早晚要成为别人眼中的笑柄。“皇上，微臣知错！”

云哲跪了下去就要行大礼，满脸的内疚。但现在这样做，无非是火上浇油了。姚轻妤差点翻了个白眼。其实顾苍语也很想翻白眼，但是他的身份让他不得不时刻保持自己的形象。他的声音，冷漠异常：“丞相，你在朝多年，谨慎为官，朕相信你的人品，一定不是你做的。至于治下无方的罪名，朕改日再跟你算。”

说到此处，他起了身，抬高声音：“都别跟着朕。你，抱着孩子，跟朕来。”

说罢，他抬脚快速走了出去。圣旨已下，云哲敢怒不敢言，甚至不敢派人跟着顾苍语，因为这府中，一定是有顾苍语安排的人的，不然他不可能如此之快的赶来。而顾苍语向着的方向，很明显就是云斓的绣楼所在的房间。云斓的消息也是灵通的，但是没有灵通到有人能赶在顾苍语前面报消息的地步。所以顾苍语到云斓的绣楼的时候，她正在为迎接他打板。云斓是很美的，就算是姚轻妤这样对她恨之入骨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每一次见云斓，都是一次被惊艳的经历。只是惊艳之后，顾苍语还是可以恢复冷静的，而且速度之快，是其他人都不可能做到的。“臣女给皇上……”“都出去。”

顾苍语打断了云斓的行礼，开了口。事出突然，屋子里的丫鬟们都有些蒙，但紧张的气氛让她们都匆匆行礼离开。白虞抱着孩子在屋外等候，所以屋子里只剩下三人——顾苍语、云斓和姚轻妤——与上次一样，但不同的是，这一次，云斓比上一次还要紧张。她知道顾苍语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却不知道他现在的底线在哪里。原来她总是在暗处观察着在明处的顾苍语。而现在，顾苍语在暗处，她却在明处了，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甚至最恐怖的是，她对他，再无从前的吸引力。而他现在最在乎的，是此时此刻站在他身后的容貌普通的这名女子。很安静，很安静……安静到云斓甚至不知道要不要把刚才没有行完的大礼再行一遍。但终究，她没有行动。“斓儿，你可知……”他边说边向着云斓的方向走去，一步一步，每一步都砸在了云斓的心上。“虽然朕已然知道了你很多事儿，但朕一直还以为你是个合适的皇后。”

他的话，疏远且令人胆寒。梳妆台边的云斓甚至没站稳，腿一软就要往下滑。顾苍语却适时伸手将她架住。两人距离很近，却完全没有暧昧的感觉，火药味十足。上一世，姚轻妤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两个人中间能有这样的气氛的——他们向来都是别人口中情深似海的伉俪。但云斓不值得同情，她现在的局面，不是顾苍语造成的，不是他父亲造成的，甚至不是她姚轻妤造成的，而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是她自己，把自己推入了万丈深渊，让自己万劫不复。顾苍语凑在她耳边，一如幼时与她嬉戏打闹承诺要娶她为后的那次一样，声音温和且轻柔。那时，细微的气息打在她的耳垂上，更是融化了她的心。但这次，他说：“朕倒是没想到，你这个长居闺阁的女子，竟然有如此恶毒的心！”

云斓脸色煞白。恶毒，他说她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