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低声耳语了一阵后，高赐脸上的疑虑更加浓重，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剩下的就交给高会长了。”

冲着还在沉思中的人挥了挥手，安玉满带着沈枫离开了会馆。大概是因为昨夜的一场大火，让冬日午后的天色更加暗沉。府城的大街却早已从晨时的寂寥中恢复了过来，街上来来往往的百姓不少个个面露喜色，大多是朝着一个方向涌了过去。隔得老远，安玉满就听到了熟悉的唱腔。“奇怪，曲绕楼不在那边啊......”“沈哥哥，我们去那边看看！”

牵起沈枫的衣袖，她挤过热情叫好的戏迷，远远就看到了高台上站着的梦泉。这次他不复往常，扮相是英姿飒爽的刀马旦。他的脸上画上了浓重的粉墨，繁复厚重的戏服穿在他纤瘦的腰身上却一点也不显臃肿。曲调渐渐昂扬，场面手里的鼓点也急促起来，随着他轻盈有力的动作，插在身后的七彩战旗在空中上下翻飞，辗转腾挪间，惹得场下的百姓纷纷叫好。“少爷！这边！”

喝彩声一片，差点让丑二的嗓子都喊哑了。“少爷！！”

好像是丑二的声音？安玉满终于不负所望听到了他的喊声。再一次挤过热闹的人群，两人来到了丑二的身边。“梦泉怎么在这里搭起台子了？是你叫他来的吗？”

往日梦泉只在曲绕楼唱戏，安玉满以为肯定是丑二的杰作。后者清了清嗓狡黠地眨了眨眼，“少爷这次可猜错了，在街上搭台可以梦泉自己提出来的！”

安玉满有些吃惊，“他难道是为了......”丑二急切的抢白，“正是！”

“昨夜城西的大火让百姓人心惶惶，府城内的氛围十分萧条，梦泉就主动提出了在街上搭台唱曲，除了鼓舞百姓，还能带动玲珑兰泉的销量！”

“不过，他的场费自然还是要给的......”说到这里，丑二搓了搓手指谄媚一笑。“你倒是会自作主张......”安玉满哼笑一声，不过还是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嘿嘿，这场快结束了，我们去后台等他吧！”

丑二指了指台上，又指了指身后。三人来到了戏台后用布帘遮起来的简易后台。刚一撩开布帘，安玉满迎面就撞见了一个面熟的人。“卓华？你怎么在这儿？！”

妖治的丹凤眼，修长的身形，正是阔别许久未见的卓华。看了一眼她身后相貌平平的沈枫后，卓华才收回目光笑了笑，“我早就知道你在府城了。”

看着他笑弯了的眉眼，安玉满恍然，“你和梦泉是......？”

“他是我兄长。”

卓华将三人引进了后台，搬了个椅子给她。“怪不得我之前见到他时，就觉得有些眼熟...”安玉满笑着打量起他。“巡案大人仁慈，放过了府里的小侍，还替他们找到了家人，我也才知道我原来还有个兄长，就过来投奔他了。”

卓华拍了拍屁股下的衣箱，笑得明媚，“现在我在戏班里做个打杂。”

听了他的讲述，安玉满才知道了那件私盐案的一些后续。那段时间她光想着怎么对付陈卞台了，倒是忽略了他们。“我说过你多少遍了，不许坐在衣箱上！”

一身戏服的梦泉撩开帘子进了后台，怒瞪了一眼坐在衣箱上的卓华。“好好，梦老板！”

后者赶紧起身，还不忘调侃一句。“看来你是知道了我与这小子关系了？”

梦泉坐在一块铜镜钱，透过镜子往身后看了一眼，开始将头面上的配饰一件件往下卸。“所以说你之前来找我合作，是因为卓华？”

安玉满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卸妆。“也不完全是因为他吧！”

头面上的东西取下来后，梦泉站起了身。卓华赶紧上前帮他将背后插着的彩旗脱了下来，然后从里到外一件件脱下。“我那班主确实抠门，而你做出的琉璃兰泉也确实好，不然我也不会找你。”

身上的重物卸下之后，梦泉的语调也松弛了下来。卓华将卸妆的胰子递给他，“既然梦老板这么看好他，这场的场费干脆别收了！”

“那倒是最好不过。”

安玉满顺着他的话打趣梦泉。“你是我的兄弟还是他的，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梦泉被他气笑，接过胰子后勾起脚尖朝他踢了过去。卓华轻巧的躲过，从动作已经能看出几分功架。“现在兄长想要教训我可没这么容易了！”

“你小子！”

梦泉气急追了上去，兄弟俩开始打闹起来。看着两人如此融洽，安玉满一脸欣慰。以前的卓华虽然看着漂亮，但却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空有躯壳任人摆布的瓷娃娃，现在认回了自己的哥哥，眉眼都多了几分本该就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纯真和顽皮。将弟弟擒在怀里后，梦泉喘着气望向安玉满，“场费一分都不能少！”

“好好好！”

安玉满嗤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扔了过去。卓华见状赶紧挣脱出来，一个翻身就将钱袋从空中抓了下来。“谁拿到的就归谁咯！”

“你别跑！”

见兄弟俩又开始打闹，安玉满打了个招呼后就从后台出来了。绕到戏台前时，发现还有不少百姓不肯走还想听梦泉唱曲。“让他再唱一曲吧。”

安玉满对身后的丑二吩咐。今年没能开个好头，机会难得，就多让百姓高兴高兴吧！“好嘞！”

丑二笑着应下，又掉头跑去后台传话去了。一曲结束，街上热闹了许多，走在行人中都有些拥挤了。“沈哥哥为什么突然来府城了呀？”

安玉满抬起头问。她起床那会儿光惦记她娘了，就没顾得上问。“我想来找你。”

尽管顶着一张平平的路人脸，也难掩沈枫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空灵。清洌洌的嗓音滚入耳畔，早上那阵莫名其妙的慌乱又涌上了心头。“沈哥哥是因为没有好吃的才来找我的吧！”

安玉满将视线放在街边的吃食摊上，有些不自在的挠了挠脸颊。“......我觉得不是因为吃食。”

这个问题似乎也有些困扰沈枫，他细细想了想，却仍然不清楚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