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件事，顾胜奕薄唇抿了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周纵贤虽然官大，但却是个文官，主管朝中政务，对城内的诸多怪事应该是接触不深，不过他一向消息灵通，城中的风吹草动也瞒不过他。“关于玄女......你有何想法？”
顾胜奕双手交握撑在桌上试探着问。他答非所问，周纵贤却瞬间明了了，“玄女，与那六岁采盐是何关系？”
“还真没什么可以瞒得过周相。”
顾胜奕无奈勾起唇角。他知道周纵贤才思敏捷，却仍然时不时被他的敏锐所惊到。周纵贤原本只是猜测两者之间有联系，这下算是从顾胜奕口中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他略微思忖问道：“昨日最初传召那位六岁采盐的是陛下，但最终留他住在宫中的却是太后娘娘，这你可知？”
顾胜奕皱起眉摇了摇头。“陛下对此有些不满，但太后娘娘执意如此，”说到这儿，周纵贤又摆出了一副欠揍的笑脸，“陛下本就在气头上，你还贸贸然提起此事，不罚你罚谁？”
对他的话，顾胜奕无从反驳，只哼了声没有说话。他当时只顾着进宫为那孩子解围，一时没有顾及到其中的一些关节，倒不是他真的蠢笨。“就这么看起来，不光是陛下，就连太后娘娘对玄女也有莫大的兴趣。”
听他孙太后，周纵贤垂下眼目光幽深，“顾院使不觉得太后娘娘那张脸.....太过异样了吗？”
“大概是保养得宜吧？”
顾胜奕猜测。他不懂得女人那些驻颜之术，不过以他的眼力来看，孙太后的容貌确实是十年如一日那样青春。“你为何突然想到这个？”
他问。周纵贤坐在座椅上微微俯身，一只手搭在扶手上，一只手支着下巴。“你是武官所以不常入宫，没听说过后宫中关于永寿宫的传闻也属正常。”
紧接着，周纵贤干脆从孙太后入宫后开始讲起。孙太后初入宫时并不是很得先帝的宠爱，但她秉性温和为人和善，在波谲云诡的后宫中也算是一股清流，所以先帝对她印象不错。后来，一位与孙皇后同时入宫的妃子怀上了龙种，那是也还年轻的先帝十分欣喜的将她封为了贵妃。结果好景不长，在这位贵妃怀胎七月之际，意外流产了，只生下了个血肉模糊的死胎，她也因此变得疯疯癫癫，在衣裳里塞了个枕头假装自己还怀有身孕，整日觉得有鬼怪要害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此时的先帝膝下已经有几位帝胤了，所以也没有深究此事，只觉得有些惋惜。但之后的几年里，后宫中陆续有嫔妃怀上龙种，但却总是在七个月左右意外流产或胎死腹中。一次可能是意外，但次数多了先帝也开始怀疑起后宫的一帮女人。排除那些受害的嫔妃，嫌疑人也就只剩下三个了。那时已经坐到淑妃之位的孙太后、比她品阶略低些的林贤妃，还有当时的皇后——李皇后。李皇后虽然已经不负盛宠，但她膝下有两个帝胤，大皇子云梵和三皇子云赫，地位可以说是十分稳固，所以她最先被排除了嫌疑。剩下的就是那时的孙淑妃和林贤妃了。先帝正苦于找不出谋害龙种的凶手，恰好有一位之前小产过的嫔妃再次有孕了。这下子，先帝就以她肚子里的孩子为诱饵，暗中派人同时监视孙淑妃和林贤妃的动静。七个月后，林贤妃暗中派人给那位嫔妃下毒的事被先帝的暗卫发现了。先帝自然是大怒，将下毒的宫女和林贤妃都处于了极刑，他则是在林贤妃受刑的当晚，就以补偿的名义临幸了当时的孙淑妃。过了没多久，她就顺利怀上了龙种，也就是五皇子云夑。罪魁祸首林贤妃死了，萦绕在后宫中‘七月死胎’的传闻没多久也就渐渐消失了。“此案虽然过去已久，但我在翻阅卷宗的时候也曾看到过。”
顾胜奕沉声道。周纵贤点点头问：“你应当也发现其中的疑点了吧？”
顾胜奕嗯了声，接着他的话往下说，“卷宗上说，之前怀胎七月小产了的妃子总共有七位，但仵作验尸时都未发现中毒的迹象，在抓到林贤妃和那个下毒的婢女后也未审问，直接就处了刑。”
简单来说，就是死无对证。他话风一转皱起眉，“不过，宫中的腌臜事数不胜数，这样的卷宗在库房中也不少，你为何会怀疑到太后娘娘身上呢？”
周纵贤眉目瞬间压低了许多，“在林贤妃死后，后宫中七月死胎之事仍时有发生。”
顾胜奕神色一滞，“为何没有丝毫风声传出？”
“那时的孙淑妃诞下皇子后坐上了贵妃之位，而后没多久，李皇后就因病去世，孙淑妃也就顺理成章的坐上了皇后之位。”
话毕，周纵贤撑着下巴的那只手移到眉心轻轻捏了捏，顾胜奕也明白了他未说出口的后半句话。皇后是一宫之主，后宫中的任何事都在她的掌握中，如果她有意压下此事，后宫中没有任何一个奴才敢乱传。“既然后宫无人敢议，周相又是如何得知的？”
顾胜奕抬眸看着正在揉眉心的人问。该说的话说完了，要提醒的也都提醒了，周纵贤直接站了起来，微眯起来的双眼看起来格外狡黠，周身的气度却无法让人生出半点怀疑他的心思。“啧啧，相识多年，顾院使对本相却还是如此生疏，真是让人心寒啊......”说罢，他移开目光，抬脚便离开了这间书房。顾胜奕没有阻拦他，皱眉细细咀嚼着他留下的话，“生疏？”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腾的起起身也离开了这间屋子，离开枢密院后朝着某个地方去了。—后宫。卯时刚过，安玉满就被迫从床上爬了起来，带着几分幽怨的与眼前的男人大眼瞪小眼。“哈哈，你这个小娃娃的眼神本王很喜欢！”
犷奇大喇喇的坐在她对面，笑得格外爽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