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几人站在云帝的寝宫门口,不远处还有一堆尾巴似的下人,不算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不过因为时间紧张,三人却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顾胜奕的面色说不上好,“这个我稍后再做解释。”
他顿了顿,走近弯下腰贴近安玉满耳边,“今日殿上的玄女是太后假冒。”
他这句话说的又轻又快,安玉满差点都没听清。“鉴镜?”
她问。已经直起身了的顾胜奕点点头。安玉满瞬间明了,脸上却没有丝毫显露。那个孙太后果然有问题!“两位大人,请进吧。”
恰好此时,云帝寝宫内走出一个宫人,背躬的低低的朝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这是负责进殿通报的宫人,得了云帝的应允后才将两人叫了进去。周纵贤和顾胜奕一前一后走进了寝殿,安玉满正好也跟着入内了,跟在她身后的下人只能老实的等在外面。“你们还有什么事啊?”
云帝声音低沉。他此时正斜倚在一张宽大的罗汉床上,姿态是与平时不同的松懈,语气带着几分不耐。安玉满跟在两人的身后,被他们挡了个严实,云帝一时没有看到她。“陛下,微臣与顾院使来是为了玄女一事。”
周纵贤先开口解释。一想到玄女,云帝浑身上下立刻冒出一种难以抑制的渴望,渴望那种让人飘飘欲仙的感觉。“怎么,难不成你们也想让玄女再次赐福?”
他的手扣着罗汉床的床沿,脸上有一丝挤出来的冷笑。云帝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妥。在视线受阻的情况下安玉满都看出来了,站在她面前的两人更没有什么理由看不出,只是碍于君臣地位不敢冒言。顾胜奕踟躇的组织着语言:贯笑巷毁灭性的爆炸场景在他面前不断浮现,在鉴镜中看到的那张属于孙太后的诡异面孔更是阴魂不散,再联想到之间查看的那些后宫卷宗,他猛地抬起头唇齿欲启。“陛下,”周纵贤注意到他的神色,率先一步开口,“微臣二人只是有些奇怪,为何玄女娘娘这次不愿意显露本相。”
安玉满被他的直白惊得一挑眉,从两人的身后探出了个脑袋。不知道是因为她突然冒出来,还是也被这个问题惊到,云帝原本慵懒的姿态一下变得板正。“大胆!”
他怒喝一声,声音在宽敞的殿内回荡。安玉满本来也没打算隐藏,便从两人身后走了出来。殿内传来皇帝怒气冲冲的声音,守在寝宫外的一众禁军瞬间破门而入,气势汹汹的将殿内站着的三个人团团围住。“你!你!你们!”
云帝一脸怒色,伸出手在两人身上指来指去。见他情绪激动,似乎下一秒就要让这个禁军让他们大卸八块,安玉满左看右看,却在身侧看到了一个她认识的人。“看来朕是对你们太好了,你们才有胆子如此张狂!”
云帝面色涨红的从罗汉床上摇晃着站了起来,眼睛里都被气出了一条条鲜红的血丝,显然处于暴怒的边缘。他抬起手就要下令——下一秒,一股清凉的水兜头浇了他一脸。在没人察觉的时候,安玉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绕过了禁军的包围圈来到了云帝面前,手上还举着一只没来及收回去的玉瓶。偌大的宫殿一时间寂静极了,只有‘滴答滴答’水滴落地的细微声响。顾胜奕和周纵贤愣了,那十来个禁军也都端着武器傻眼了。云帝有些呆滞的抹了一把脸,“你——!”
如此被人冒犯,他本该生气的,但他现在心情却无比的平静,莫名的激荡的情绪被安抚,斥责的话好像也说不出来了。嘴里的话转了个弯,“这是什么?”
在身后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安玉满噔噔几步退到了安全距离后才回答:“回陛下,这是玄女所赐的圣水。”
圣水不光有治愈伤病的作用,还有一定驱散煞气的作用,她隐晦的抬起眼一看——云帝身上果然升腾起了淡淡的黑色烟雾。这一幕,顾胜奕和周纵贤自然也没有错过。圣水可是难得的好东西,云帝觉得自己现在浑身爽利,神志也分外清明,充斥在浑身上下那种如附骨之疽的渴望也消散了,之前那种飘飘然的感觉似乎也没有那么让人欲罢不能了。“你......”云帝困惑的扶额,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你们退下吧。”
他挥退了一个个严阵以待的禁军。在他们退出宫殿的时候,安玉满朝着其中两人点点头致谢。多亏了徐禁军和另外一个年轻的禁军,她才能从包围圈出来及时唤醒了云帝。多余的人退了出去,云帝的寝宫又恢复了一片寂静。安玉满走上前解释起来,“陛下,玄女娘娘让我代为传话——之前殿上那个所谓玄女是假冒的。”
云帝也想到了种种不合理之处,这次也就没有反驳,反而示意她接着说。“玄女娘娘说,那个冒充她的人是妖邪之物,很有可能还潜伏在宫中,伺机要对陛下不利。”
安玉满故意将后果说的比较严重。皇帝都很惜命,应该不会任由一个潜在的危险人物躲在暗处伺机对他不利。她本来是不打算在宫中逗留太久的,不过现在有个冒牌货顶着玄女的名头在宫中招摇撞骗,也就由不得安玉满坐视不理了。有了这个由头,云帝果然将她留在了宫里,还安置在了自己的寝宫旁边。皇帝这个决定在安玉满看来只是惜命,但在宫中其他不知情的人看来确是别有内情。从一个宫殿搬到另一个宫殿,安玉满屁股都还没坐热,来打探虚实的人就接二连三的找上门来。“早就听闻陛下亲点了一位六岁采盐,奈何本宫无法出宫,如今总算是有机会能见上一面了。”
闻言,安玉满从茶杯中抬起头看了过去。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身着宫装的清丽少女,投向她的目光满是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