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与妖魔面对面交锋，心里居然生出了几分紧张不安。抬手抚上前胸，藏在衣襟下的药黄金微微凸起略有些硌手，让周纵贤安心了不少。相府与皇宫距离极近，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马车就缓缓停了下来。“大人，到宫门口了。”

车夫压低声音小心的提醒车内的人。他可万万不能再犯刚才的错了，一品大官的事岂是他一个赶车的能过问的。从马车上走下来时，周纵贤早已恢复了往日平易近人的笑脸，“多谢了，对了，今日不必来接我。”

车夫愣了下，心中升起疑惑的同时也重重松了口气。大人今日也不知是为何心情不好，不过为何不需要车接呢？虽说有些疑惑，但车夫也不敢再多嘴，应下后就驾车离开了。“周相。”

顾胜奕骑着马从不远处缓缓走来。周纵贤利落的翻身跨上一旁备好的马，嘴角勾起一个笑，“顾大人。”

两人不谋而合的早到了，此时的宫门前也只有他们的两骑马。清晨淡淡的白雾带着丝丝凉意笼罩着骑在马上的两人，也模糊了两人的面容。隔着一段距离，宫门口的侍卫即便是竖起耳朵，也听不清两人究竟在说些什么。“天子亲身南下治水，太后今日也要出宫前往城东禄荫山为脉潦百姓祈福，诚感动天，如若上天垂怜，这场灾祸应该很快就会过去吧。”

周纵贤微微垂眸似乎是在诚心祈求，嘴角勾起的弧度却没有半点真心实意。他看似在夸赞孙太后，实际巴不得早点将她抓住制解药。城东的禄荫山上建有皇家陵寝，除此之外还有一座霖音寺。霖音寺是大霖朝的国寺。寺庙中的僧人除了接待皇亲贵胄外不需要接待其他香客。往常只有在大霖遭遇天灾战祸时，皇室中人才会前往禄荫山，而这次孙太后前往祈福，却是他在背后使的手段。顾胜奕抬眼看着他，“就是不知道药黄金能不能起作用，我们现在就佩戴在身，岂不是容易打草惊蛇。”

他不会像周纵贤一般说些绕弯弯的话，有些担忧的拍了拍胸口。在安玉满拿到药黄金后，第一时间就将它分切出了两片有半个巴掌那么大的小块，交给两人防身。“裘老说了，这般大小的，除非妖物靠近，否则不会有所察觉。”

周纵贤说着也将手搭在了胸口。“前两日我们一直佩戴着，后宫不也没什么动静吗。”

顾胜奕点点头算是认同，不过依然担忧地皱着眉。周纵贤早就将手伸进了后宫，对宫里的动静最为了解，他既然这么说，孙太后那边应该是没有发觉才对。两人又闲谈了几句，空中探出了一抹青白色的天光，晨雾也渐渐淡了些，隔着一段距离，他们已经能看清其他官员的马车正“咯哒哒”的走来。没有天子主持的早朝，混乱的简直像是街市闹巷。周纵贤并没有参与近群臣的吵闹中，只是噙着一个冷然的笑旁观着。不同于文臣的碎嘴，顾胜奕身旁站着的武官们就安静许多，也让他能静下心思考即将迎来的交战。“太后娘娘驾到——！”

宫人独具特色尖细嘶哑的嗓音让同在思考的两人俱是一震，迅速将目光移到了声音发出的地方。绛紫色的宫装率先露出一抹裙角，眼看帘后的人的快要走出来，朝臣也顾不上吵闹纷纷跪了下来。帘后的人影缓缓走到龙椅旁的位置坐下来，半晌后才开口，“都起来吧。”

跟着其他朝臣站起身后，周纵贤和顾胜奕心里瞬间升起同一个担忧，几不可查的往后退了些许。往常早朝孙太后并不会来掺和，他们万万没想到今天她居然来了。就是不知道在这样的距离下，她能否察觉到他们身上佩戴的药黄金。孙太后将往常更为华贵的宫装换了，一身绛紫色的衣裳看起来低调了许多，她眼角微微弯着，眼珠缓缓从左滚动到右。“哀家见今日也要上山祈福，早早起来后无事可做就来了，你们不必拘谨，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她的嗓音温和又带着一丝威严，细腻光洁的皮肤紧紧的绷在脸上，横看竖看都不像年近半百的人。殿下的官员没有一个敢贸然开口，只敢在心中表达对太后干涉朝政的不满。孙太后曾在先帝去世后代掌过一段时间朝政，那段时日已经叫他们十分难熬。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如此反对这次天子南下的理由，他们觉不能再让太后找到把持朝政的机会！眼看孙太后只是微笑的看着他们并不打算开口，官员们也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不过话题也从一开始争论天子南下治水，变成了这次的祈福之事，话里话外都是在赞美太后对大霖的牺牲。周纵贤和顾胜奕都混在群臣中，想要利用人群的这样避过孙太后的视线，却仍然被如同跗骨之俎一般的目光紧紧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