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耀见自己说错了话，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耳廓都顺着红了，楚瑶没当回事，只是顺口遮掩：“哪称什么小人了，梁春你听错了。”

“是啊，胡说什么！”

辛耀听到楚瑶的话，心里有了底，还顺势瞪了梁春一眼。梁春觉得自己没听错，可是挨了骂，也不敢多说话。“这东西怎么吃？”

楚季没管这些事，反而一心扑在菜上：“硬又不脆，还没有味道，三山镇不是沧州，能入口就是好东西，而且即便是真能吃，又有谁会做呢？”

“大人……”辛耀想反驳，谁知一开口就说错了称谓，他忙将话咽了回去，改口道：“大叔早间卖的豆芽菜，不也没人会做？如今运到镇上，还不是一会儿就被买光了。”

“束州吃这个东西，多是腌制起来，这种做法很复杂，一般人家不会做的。”

辛耀说着，话锋一转：“不过，大叔的芥菜根，可以低价卖给东来居，我腌制出来，挂牌子零卖或者做菜，都无不可。”

他说完，停顿了一下：“虽是低价，但也好过被霜打了烂在地里的好。”

“那是当然！”

楚季听了，这才放心下来，觉得辛耀说的是个好办法。“腌制？”

楚瑶听了，觉得虽然辛耀和楚季说的振振有词，但怎么听，都觉得不太靠谱：“能成吗？”

“遂使阻于寒温之间，不得烂也。”

楚季耐心的解释了一句。然而还不如不解释，楚瑶根本就没有听懂。“不妨，回头我取两颗来，做好了，你们就知道了。”

从做菜这件事上，辛耀有着十足的把握：“梁春，你明日和楚大叔一起回去，取两颗芥菜根来给我用。”

“那倒不用。”

楚瑶摆摆手，指了指客栈的方向：“我这一次带了些来，你正好拿去做，若是行，我即刻将地里的都取来。”

“这么急吗？”

辛耀愣了一下：“腌菜要三五天才能见味，而且，楚大叔还要和东来居谈谈菜价才行吧。”

“急。”

楚季皱着眉头叹了口气：“眼见着就落雪了，那么多的菜，运送不容易的，而且也怕冻坏了。”

辛耀听着，觉得也有道理，这是楚瑶的事情，他当然视作己任：“那我今晚就去取，楚大叔要是没什么事，在三山镇等上三日，东来居挂牌子上新菜，一日也就足够了，若是没什么问题，谈好价格，五六日的光景，就能将芥菜根收了。”

楚瑶听辛耀说的靠谱，和楚季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这面正说这话，外面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夜里的风惯进了屋子里。“娘！有吃的吗？饿死我了！”

一个憨憨的声音传了进来，接着人便进了屋子，楚瑶看过去，是一个十来岁的小胖子，楚瑶对他有印象，是梁春的同母异父的弟弟。“这么多人啊。”

那小胖子也不害怕，看了看屋子里的人，直接伸手，抓了一把桌子上的菜：“哥，咱家都穷死了，你还带着人来蹭饭！”

梁春听了这话，心里很不舒服，可梁母总是反复叮嘱他，不要招惹这个弟弟，所以梁春也就只是低了头，什么都没说。楚季和楚瑶不太放在心上，大家来这里不过是给梁春的面子，没必要因为一个小孩儿让梁春为难。但是辛耀很不高兴，阴沉着脸，看着那孩子。那孩子被辛耀盯得心里发慌，可又不肯服软，哼了一声，转身往外走，正好跟进来的梁母撞了个满怀。“你看你胡说什么！”

梁母瞪了小胖子一眼，口里虽然埋怨着，可明显也不敢说太狠，像是顾忌着什么：“今儿家里有客，你去那屋子里玩会儿！”

“我不！”

小胖子二话不说，一把将梁母推开：“你做了这么多好吃的！我就要在这里吃！你要是不让，我就告诉我爹去！”

说着，他便作势往外走。梁母似乎很怕这话，听了脸色都变了变，赶紧伸出手去拉他回来，谁知被他一甩，撞到了门框上。梁母脸上有些尴尬，只好冲大家笑了笑：“都被我惯坏了！”

虽然这样说，可还是给小胖子也添了副碗筷，厨房里又端出了两个菜，大家也就围坐了下来。被小胖子这样一闹，谁也没有了吃饭的心情，席间也不怎么说话，草草的吃了两口，就准备告辞。“我这点儿手艺，在辛师父面前献丑了。”

席间，梁母并不怎么搭理楚瑶和楚季，反而一直给辛耀添茶添酒。楚瑶心里明白，梁春既然从南水村走出来了，就没有再回去的道理，自己一家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反而是辛耀，能在三山镇多多照顾梁春。梁母多巴结着他，也是人之常情。她没太在意。楚瑶吃了几口，便不想在吃了，她撂下了筷子，辛耀也就不吃了，大家说了几句话，就准备各自散了。梁母又让了让，见的确没人动筷子了，这才起身送客。“今日原本是想谢诸位对梁春的关照，只是寻常人家，粗茶淡饭，多有不周。”

梁母站在门前，客客气气的说道，听着这些话，倒觉得她也算是个体面的人。“梁春是个不错的孩子，会有好出路的。”

楚季见没什么人说话，便与梁母寒暄了几句。正说话间，忽然从巷子的暗影里跌跌撞撞走出一个人来，一身酒气，直奔梁家就冲过来了，楚瑶吓了一跳，顺手拉了楚季一把。“干什么呢！”

那人说是烂醉如泥也不为过了，脚下虚浮，站都站不稳：“都站在我家门口干什么！赶紧滚！”

梁母吓得赶紧过去扶住了他，不好意思的说道：“诸位莫怪，这是我男人，今日不知道又在哪里吃了些酒……”她说着，迅速伏在那人耳边说了一句什么，那人抬起醉醺醺的眼睛，扫了楚瑶一眼，一把将梁母推开，转身进了院子。人虽然走了，但是骂声很快从里面传了出来，楚瑶和楚季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多说什么。告了辞，辛耀和楚季并肩在前面走着，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怎么处理芥菜根，楚瑶背着手，跟在后面，一直出了巷子，方才问道：“我给你的钱，你都给你阿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