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怎么也没想到秦管事会当众给自己跪下，她愣了半晌，方才慌忙去扶秦管事，身后所有因做事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全部停下了，楚瑶不用回头，就知道大家肯定都看着自己。秦管事被楚瑶拉了起来，一直拉到外面，扯动背上的伤口，秦管事疼的呲牙列子。“秦管事你这是干什么！”

楚瑶有些生气，他觉得秦管事不是来道谢的，倒像是来给自己添麻烦的：“你是管事大人，我是罪奴，你能给我跪下吗？”

秦管事当然知道这样做不对，但除了给楚瑶磕头，他的确不知道怎么谢楚瑶了：“我是个粗人，除此之外，我不知道……”“不知道也不能给我磕头啊！”

楚瑶有些生气。秦管事摸了摸后脑勺，笑的有些发傻：“我想着，我都这样做了，这山上以后，就在也没有人敢欺负楚姑娘了！”

楚瑶叹了口气，她是从来没有害怕过别人欺负自己的，可上到沈怀璟下到秦管事，现在倒是都为了她操碎了心。“我说过，救你这件事，你不用谢我，谢你自己就好了。”

楚瑶有些无奈，这秦管事是不是个粗人，她不知道，她倒是觉得，他一根筋的：“行吧行吧，衣服我收下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好好好，都听姑娘的。”

秦管事连连拱手，然守卫将衣服送到了楚瑶房间去。转眼厨房的饭食就做好了，楚瑶跟着守卫去石场送饭，路过木棚的时候，秦管事什么都没说，直接就放行了，而且现在不止是秦管事，山上大大小小的守卫看到楚瑶都很客气。客气到楚瑶想要试一试，看自己要是下山的话，他们会不会阻拦。楚季这个人就是处处都不争，每一次楚瑶去送饭，他都被落到最后，那原本就不怎么好的馍，等到楚季来领，剩下的就更不好了，幸而楚瑶了解父亲，特意给他带了两个馒头。父女两个人又躲到了大石头后面，楚季当着楚瑶的面有些不好意思，便背过身去，将人皮撕下来，里面装满了沉甸甸的金沙。望着那些金沙，楚瑶陷入了疑惑：楚季一个人都能带出这么多的金沙来，那这石场里，那么多人私藏金沙，数量之多，金督办是真的不会发现吗？楚瑶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父亲先停手吧。”

楚瑶将金沙收进自己带来的竹筐里，人皮也没有在还给楚季：“这石场最近会有些异动，等安稳了再说。”

楚季啃着馒头点头，这些事情他自然是听楚瑶的，并没有什么异议。“有件事我想问一下父亲。”

楚瑶给父亲递了一瓶矿泉水：“父亲知道，都督是个什么官职吗？”

“都督？”

楚季抻着脖子，将嘴里的馒头咽下去，然后灌了口水：“统管一州兵权承担守卫之责。”

“一州设几个都督？”

楚瑶又问。“一个啊。”

楚季伸出手指：“但与大统领和总督有区别，州府的都督，一般称中都督，比如我们现在所在幽州，便称为幽州中都督。”

都督……楚瑶心内一动，当时沈怀璟给自己解释江阳县放箭一事，好像也是说，那是沧州中都督的明令。州府的官职很清晰，知州、知府、知县，县内的守卫统管，应该就是守备，而州府的兵权守卫，便是都督，这中间差着这么多级别，也难怪当时沈怀璟无奈放箭。“你怎么问起这个了。”

楚季将馒头都塞进嘴里，他都快要饿死了，但心里还是惦记着女儿。楚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父亲与郭旗应当并不相熟吧。”

楚季点点头：“同僚罢了，没说过几句话。”

“那郭安，父亲知道吗？”

楚瑶又问。楚季皱着眉头想了想：“郭旗像是有两个儿子，不过他家从字，儿子的姓名，当是三个字，两个字的名字，一般是庶子或者旁支。”

楚季说着，以为是楚瑶查到了什么，便打起了精神：“怎么，你查到郭旗了？”

楚瑶摇摇头，她坐在石头上，整个人有些丧气：“我只知道，当初举报私藏金沙的那个郭家人，应当是叫郭安……”楚瑶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一下，她想起了那两个人的对话，他们既然提到了郭安，而且明显是埋怨的态度，那就说明他们不希望郭安将有人私藏金沙的事情捅出来……那这两个人，是不是和金沙有关系啊！这些事情在楚瑶的脑子里越来越混乱，她觉得线团就在这里了，只要能找出一个线头来，或许一切都迎刃而解了。“我最近听说了一些事。”

楚季坐在楚瑶对面，看着楚瑶的脸色，小心开口道：“他们说，沈怀璟因为一个女人，差点儿把秦管事给打死。”

他停顿了一下，试探着问道：“不是你吧。”

楚瑶坐在那里，微微苦笑了一声，没有回答。楚季便明白了。“阿瑶，你真的不考虑一下……”“父亲，咱们现在要么把金子运出去，要么把郭旗找到。”

楚瑶打断了楚季的话，不用他说，楚瑶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其余的，都等回了三山镇再说。”

楚季讪讪的收回了话头，他明白楚瑶的意思，只是有些不死心。“父亲！”

楚瑶伸出手，在父亲面前晃了晃，她看父亲没有说话，就知道父亲还是在打这个主意，最后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往外走：“算了算了，父亲最近行事小心吧，余下的，我自己……”楚瑶一面说，一面往前走，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迎面有脚步声过来，她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与楚季见面，登时脸色一变，连忙转到石头后面。好在楚瑶来的时候提了个竹筐，一来是为了将金沙带出去，二来是给自己做个掩饰，装作来石场深处，是为了发饭食的。于是她从筐里拿出一个馍来，四处打量着，有没有没吃到饭食的人。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传来一个轻快的声音：“大叔在这儿歇着呀！”

楚瑶听到那个声音，身形顿了一下，立刻回头看了过去。她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皮肤被晒得黑黢黢的，此刻咧着嘴，正没心没肺的看着楚季笑。这样的人在石场很多，并不稀奇，引起楚瑶注意的并不是他的长相，而是他的声音。那声音与昨晚在金库门前听到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