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摸到金子，他把金子捏在手里，举起来对着天边微弱的余晖，他仿佛看见黄金闪闪发光，嘴角都忍不住扬起笑意！看着眼前这个刀疤脸的魁梧大汉，阿子觉得这位大人好像没那么可怕了，想着，他把金子紧紧攥在手里，厚着脸皮说道，“大人，你还缺下人吗，我什么都能做，我还会喂马呢大人！”

为了生存，阿子知道自己必须舍得下脸面，而且，对于他这样一无所有的人，脸面其实是最一文不值的，舍不舍弃也没什么区别。虬彦本来是拒绝的，这孩子胳膊瘦的像跟柴火，他可不需要这样的下人，可对上阿子亮晶晶的双眼，他又说不出拒绝的话。心里做了一番挣扎之后，虬彦败下阵来，“行吧，反正这段时间老夫忙得很，正好缺个跑腿的。”

他想着，就这段时间，等鼠疫过去了，这小孩爱去哪去哪，他才懒得管。听到这话，阿子兴奋地要跳起来，他激动地握着拳头，金子不规则的角硌得掌心发疼，但他却没有感觉，“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看着阿子露在面巾外的，笑的弯弯的眼，虬彦移开眼睛，含糊的说道，“行了行了，老夫现在要去一趟常平镇，你现在就跟来，别跟丢了。”

“好的大人！”

虬彦大步流星，身后跟着的孩子一路小跑，“别叫大人，老夫姓虬，你跟着他们喊我前辈就行。”

整天大人大人的叫，他可没有官职，显得他像是摄政王属下似的，萧景珩这小子可没这本事让他当个下人！阿子点点头，“虬前辈，我叫阿子，我的妹妹叫阿妮。”

“谁问你叫什么了？”

虬彦瞥了眼身后的小子，脚下的步子慢了些，“怎么叫得如此随意，连姓都没有。”

这么说的话，这孩子还有个妹妹，所以他去扛米也是为了自己的妹妹吗？阿子眼里划过暗淡，教会他走路说话的爷爷还不知道姓什么就病死了，所以他没有姓，连名字也很随意。身后传来沉默，虬彦大概知道阿子的身世，只有生下来就被父母抛弃的孩子才会这么随意吧。和虬彦要去的，灯光昏暗的院子不一样，代王府里烛火敞亮，会客堂里甚至奢侈的弥散着醇厚的酒香。“有失远迎，还望顾二少爷见谅，这杯酒本王干了，二少也随意。”

说着，萧景珩豪爽的将美酒一饮而尽，一旁的案几上是穿着青色长衫的顾明明，堂上的烛火照的少年五官柔和，意气风发的眼神也变成了深潭般的宁静。“摄政王好酒量。”

顾明明说着，举起手里的酒樽，“那顾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顾方坐在顾明明身边，见他又要喝酒，忍不住伸手拦下，低声开口，“少主，您不能再喝了，在喝就醉了。”

顾明明拂去他的手，藏起眉间的戾气，“无事，我还能喝。”

这时萧景珩已经放下了酒杯，自然看见这一幕，他捏了捏酒樽，看着顾明明的眼神有些复杂。顾明明转头看向萧景珩，带着歉意笑道，“家仆不识礼数，让摄政王殿下见笑了。”

萧景珩分明在这笑容来看出几分苦涩，莫名的，他抬起手道，“无事，这酒烈，本王也喝不惯，顾少爷既然出身江南，不如我们按江南的规矩来。”

他叫来门外伺候的下人，“来人，把酒撤了，换成上好的茶叶！”

顾明明本来已经做好了自罚三杯的准备，没想到萧景珩来这一出，他一时间有些拿不准，这个萧景珩是与他虚与委蛇还是真性情？不过礼数不能丢，他拱手道谢，“那边多谢殿下。”

很快，下人把酒都换成茶水，甚至把转过酒的杯子都换成了茶盏，做完这些，萧景珩突然出声，“行了，本王要和顾二少爷谈正事，暂时不需要伺候，你们都下去吧。”

顾明明眼神一暗，随后对着身边的顾方说道，“管家，你也下去吧。”

顾方哪里愿意，他低声说着，“少主万万不可，这摄政王阴险奸诈，老奴怎么放心您和他独自交谈？”

他们还不知道摄政王从皇宫回来的事，以为临近黄昏才召见他们是给他们脸色看，顾方虽说是个奴才，但这样的冷落他还是第一次感受，于是心里对萧景珩的印象愈发低劣。顾明明摇摇头，眼神坚定，“方叔，你别担心，我自有分寸，再说了，妹妹还在等着我，我不会那么轻易掉进陷阱里的，你放心吧，出去等我的好消息。”

在外人面前，少主叫他管家，只有私底下，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才会卸下一身的疲惫，轻唤一声方叔，顾方喉间有些堵塞，今天，最分得清场合的少主，居然破例的叫了一声方叔。顾方的心沉重的像是绑上了一个大石头，被人从陡峭的斜坡上踹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