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狸猫站了起来。 妖兽的脑袋如今已是人的模样,可身子还是猫形之态。它的血肉不停地颤动,经络也贴着皮肉起起伏伏,即将变身的模样。 可她此刻却停下了动作,朝着云泠的立身之所走来。 一步,一步,走至云泠身前站定。 猫形的身体,人类绝色美女的脸蛋,说不尽的妖娆怪异。 “她”微启血色红唇,轻轻地朝着云泠吐出一口红雾般的气息。 然后,“她”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尖锐的指甲竖在红唇之上,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我看见你了。”
惊悸从眼底蔓延至心底,又传至四肢百骸。 冷意从云泠的天灵盖窜入,贯穿到她的脚底。 云泠动弹不得。 待杀的鱼好歹还能扑腾两下,凭空挣扎。她却好似已经被一根鱼叉牢牢地钉在了案板之上。 锐利的指甲带着冰冷刺骨的寒意,一寸一寸地从她的心口爬至喉咙。 最终,抵在了她如玉的脖颈。 指尖轻点,锋芒闪烁。 云泠瞳孔微缩,感觉到了死亡。 “唳!”
突然,一声鹤鸣从九重天外传来,落在了这深山里。 一切戛然静止,包括身前的妖物。 云泠闭上眼,心神归一。 梦境固化成冰,又裂成碎片。 云泠从幻梦中醒来。 阿酒守着她,猴脸上带着担忧。 飞飞在一旁簌簌地抖着。 “怎么了?”
云泠问道。 她方才陷入了如梦似幻的梦境中,要不是飞飞的这一声清鸣,她恐怕还醒不过来。 阿酒摇摇头,道:“我也不知,它方才还好好的,好像突然看见了什么东西。”
他皱皱眉,指着远处残留的一抹香气道:“她把钥匙拿走了。”
云泠急忙望向圆台中心处,金色的佛莲静静地绽放,哪还有玉片的影子。 圆宿行者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佛莲的不远处,颜幻已不见踪影。 云泠此刻已无暇顾及圆宿行者的死活。 她祭出扶摇步,朝着香气消散处追去。 她早就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这圆宿愣是将祸害留下,着实恼人。 颜幻的速度很快,好几次云泠都差点跟丢。好在阿酒的鼻子颇为有用,不仅能嗅出宝贝的气息,还能辨认香气的方向。 一个时辰后,云泠在一处凡人的宫殿,将她堵住。 “云真人好速度。”
眼见逃不开去,颜幻索性停在了一株合欢树上转身面对云泠。 云泠抬手就是一记风语不透。 六道风刃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朝着颜幻的周身刺去。 颜幻并未祭出任何防御法器,她将身体扭成奇怪妖异的弧度,全部避开了去。 合欢树轰然倒地,掀起无数尘土,打在了颜幻的白杉裙上,显得她颇为灰头土脸。 颜幻并不恼,继续笑道:“云真人真真火一样的性子,一言不合就对奴家动手。你方才昏睡,奴家可没对你下手!”
云泠冷哼:“难道你不是忙着偷钥匙吗?”
“哎呀,人家好歹是女子,怎么可以说人家偷东西呢?我就是借来看看,看看而已,等我看完了就还给妹妹可好?”
在她说话之间,云泠一个咫尺天涯出现在身前。 玉青伞的伞尖没入颜幻左胸。 云泠微微楞了一下,没想到她一个金丹期后期的修士如此不堪一击。 颜幻嘴角淌出了血珠。 “这钥匙对你无用,还给我,我便饶你一命。”
颜幻的手握住了伞尖,埋怨道:“妹妹何必这么凶。”
“同是女子,你别怪姐姐没提醒你。女子还是温柔些才好,免得心上人会不喜!”
云泠不客气地将伞尖捅进了一寸。 颜幻闷哼一声,终是收了笑,拧着眉道:“我本依着少主的心思,给你留几分颜面。没想到,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突然仰天长啸一声。 再低头,颜幻的脸已经变成了幻梦中的美艳模样,亦或是这就是她原本的模样? “原来你!”
云泠脱口而出。 想来,方才她陷入梦境就是颜幻搞的鬼! “你见过我?”
颜幻的表情瞬间呆滞。 她天生美艳,之前可从未现出真容来。 “不过是只狸猫,见没见过有何重要?”
没想到,云泠的话令颜幻瞬间疯狂:“无知的人类,不配活在这世上!”
白色杉裙“砰”地爆裂开来,现出了红白相间的毛发,狸猫妖体! 它朝着云泠扑了过来,伸出了獠牙,吐出了红雾。 云泠的话踩到了颜幻此生最大的痛处。 她的母亲乃西荒普通的妖兽,绯灵猫红棉。红棉天资优异,又凭借着勤勉修炼,在妖族中实力也排的上中上。红棉年少时,青春烂漫是不少妖族求偶的目标。 可偏偏,红棉看上了天狐族的白昙。每日送花赠果,一日要与白昙巧遇无数回。 白昙避之不及,天狐族人也是极其厌恶。 因为在西荒那些上位者眼里,绯灵猫的血脉跟那些古老的血脉比起来,天生低贱。 都道红棉疯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凡人结亲讲究的是门当户对。若凡人生了灵根,在修炼追求大道的时候,也可因喜欢、因真爱结为道侣。 比之以上两种,妖兽修炼成了人,却更为复杂。 妖兽不仅以实力为尊,还以种族血脉为傲。相交可以,什么种族都可以。相交配,只能是龙配凤! 红棉的行为一时间成了西荒妖修的笑谈,一谈就是上百年。 直到有一日,她大腹便便地出现在了天狐族的地盘,青丘坳。 她临盆在即,不为别的,就是要找一位狐族的稳婆替她接生。 可她之前做的蠢事太多,天狐族早就不待见她,如今见她怀了身孕上门,便疑心她这是要带球碰瓷。 青丘坳无人搭理她。 直到她拖着沉重的肚子拜访了七位老者,终是有一位老妇看不过眼,答应替她接生。 红棉破了羊水,生了一天一夜,小妖兽却不肯出来。 又挣扎了三天三夜,眼看就要撑不下去时,红棉举起了手中的短刃。 生生地将肚子里的小妖兽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