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清楚，看起来像是盘子，又像是水盆，还有点像洗，我估摸着，是洗的面大。从器身高度上来说，说是盘子有点深了，说是水盆又有些浅了，所以，是洗的可能性更高。”

摊老板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问道：“咋样，能瞧的上眼不？正宗的龙泉粉青釉，就这种成色的釉面，很有可能是南宋时期的。元朝之后，龙泉窑就少有出产这么精细的青瓷了。”

秦立闻言顿时明白，此人是个二把刀，对瓷器了解的并不透彻，只知道一些大面上的基本常识，根本就没细研究过。不过他还是很恭维的朝此人比了比大拇指，“厉害，你懂的真多，自愧不如。什么价？”

摊老板掰着手指头跟他计算道：“就这种成色的龙泉青瓷，如果是完器，至少也得三五百万，一般有缺失的瓷器，价格是完器的十分之一……”不等他说完，秦立脸就黑了，“你可别欺负我不懂啊。我到底来自华夏，虽然平常不咋接触古董，但最基本的还是知道的。古玩市场上完整器十分之一价格的残器，基本上都是缺失一小部分或者有裂的，你这瓷洗都缺失快一半了，顶多算是大残片，价格可不能这么算！”

摊老板尴尬一笑，忙解释道：“我这不还没说完了吗。你听我说啊。如果按照完整率算，缺失十分之一的残器只有完整器十分之一的价格，这件残器缺失了有十分之四，也就是残器价值的十分之四。所以，我跟你要12万人民币绝对没跟你多要。”

他是按照完整器三百万的估值计算的，品相好的残器三十万，三十万的十分之四就是十二万。但残器的价值根本不是这么算的。比如一件成化官窑青花瓷，完整器价值三百万，品相好的残器能卖到三十万，但大残器的价格就高不到哪里去了。带成化款的底足瓷片，也就万把块。花纹多的大残片也就两三万，顶天了也就大几万。但若是换成宣德官窑青花瓷的残片，那就不一样了。国内前几年曾拍出过一件40公分的‘宣德青花云花龙纹大盘瓷片’，拍卖成交价为36．8万元人民币。原因是除了这片残片面积大之外，主要是宣德青花完整器价值高，且传世整器少。如果换成汝窑瓷器，那价值就更高了，12年的时候，一箱218片的北宋汝窑瓷片在澳门就拍出了2875万元的天价。由此可见，瓷片或残器的价值，完全跟传世品多少有关。上等的龙泉青瓷虽然少，但传世量相比其他名窑作品就多出不少了，因此，它的残片价值并不高，甚至都不如青花瓷的残片值钱。原因是器表无花纹，美观程度不够，艺术价值缺失。如果这件粉青釉瓷器真的是龙泉青瓷，秦立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扭头就走，但它并不是，虽然龙泉粉青釉瓷生产的最多，但这件器物的粉青釉和龙泉粉青釉还是有些区别的，所以……“不行不行，十二万太高了。”

秦立飞快摇头。摊老板道：“那你说多少？”

秦立想了想，说：“至多三万块。十分之一的十分之一，这个价格我感觉更为公道。”

这回轮到摊老板大摇其头了，“不行不行，这价格我收都收不上来好吗。”

话虽这么说，但他并没有伸手去拿秦立手中的物件。秦立见状，心里顿时明白，对方的拿货价基本就在这个价格左右了，相差不大，于是问道：“那你再说个诚心卖价。”

“十二万我真没跟您多要。不过呢，相见即是缘，看在咱们有缘的份上，我就给您一个缘分价，八万块，真不能再少了。您要是感觉还不合适，那您就去其他摊位转……”摊老板最后一个‘转’字都还没说出来，秦立就飞快放下残器，扭头就走。摊老板：“……”他连忙起身拉住秦立，“不是，老板，做生意吗，不要这么死板吗，坐地起价，落地还钱吗，你再说一嘴，咱俩互相就和一下不就成了？”

秦立翻着白眼道：“最多再给你加五千，再多我就不要了。”

“五万块，咱都不说了！”

摊老板拍板道。秦立不理他，‘使劲’挣扎。摊老板见他真没涨价的意思了，忙又道：“得得得，卖了卖了，三万五卖给你了！真是的，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做生意的，也太死板了。你们华夏人不都很爱砍价的吗？”

“价格差不多我才能砍价，差的太远我还砍个毛啊！”

秦立翻了翻白眼，从背包里取出十七万五千块泰铢，摔给了摊老板。摊老板顿时眉开眼笑起来，一边飞快的为其打包，一边问道：“老板再看看其他的啊，咱摊上的残器都是上等瓷器，您绝对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秦立接过摊老板递过来的打包袋，吐槽道：“买那么多我有病啊，买件玩玩就可以了。”

旁边卖瓷片的老丈见他要走，忙说道：“小伙子，你都买残器了，干脆再带块瓷片呗，反正也多花不了几个钱，咱这瓷片都便宜的很，绝对货真价值！”

“老丈，瓷片我真买不了，从来不玩这个。”

秦立嘿嘿一笑，又朝其他卖残器的摊位以及卖整器的摊位走去。然后他就听到身后传来那个老丈和年轻老板的对话声。“你小子命是真好啊，上周就让你卖了一件残器，这周又卖了一件，还比上周那件多卖了两万块，钱特么都都让你挣去了。”

“早就跟你说了，华夏来这边玩的人都是傻子，只要你一说是出自南宋时期，哪怕再残的残器也能卖到一万块。看看，这不又遇到傻子了，三万五买件残器，我就没见过这么傻的。这钱跟白送我有啥区别？我说你啊，还是早点跟我一样转行吧，别卖瓷片了，卖残器，根本不愁赚不到钱……”虽然秦立离他们已经十几米远了，但二人的对话声仍清晰的传入了他的耳中。“傻子？”

秦立嘴角翘起一抹讥笑，心说：“能把汝窑残器当龙泉残器卖，我也是没见过这么傻的！”

龙泉粉青釉和汝窑粉青釉，虽然同为粉青，并且釉质看起来都是美如玉，但仔细分辨还是有区别的。汝窑粉青属于哑光釉，通常乳浊失透，釉质有一种凝重感。而龙泉粉青，虽然也有哑光釉，但乳浊感不强，釉质给人的感觉更显通透。用大白话来说，就是龙泉粉青比之汝窑粉青更显得玻光可鉴。外行人也许从釉质上不好看出来两者之间的差别，但玩瓷多年的专家，几乎一眼就能搭出来。“不错，这件粉青釉瓷盆，如果修缮好的话，多了不敢说，小几千万应该还是可以卖到的……”18年，国内一件豆青釉汝瓷小碗足足拍出八千万的天价。而那件豆青小碗本身是有缺失的，只不过是用金缮的工艺方式修复出来的拍卖修复品。虽然那件修缮汝瓷本身缺失的部分远比秦立买的这件残器缺失部分小的多，但这件残器本身体积大啊。更何况，汝瓷自古便流传“天青为贵，粉青为上，天蓝弥足珍贵”的说法，这件瓷盆乃是粉青釉，虽然比不得天青，但也是上三等釉色，比豆青釉贵多了。所以……秦立美滋滋的将包装袋小心翼翼的装入了背包，可不敢让人碰掉了，这可是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