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七天,谢玄的确再也不曾入宫过。慕容冲的伤势反反复复。她虽然按照御医的吩咐,与染香轮流陪着,仔细检查伤口,严防溃烂感染之事,但见伤口也还好,渐渐长全,但人不知为什么,一直不怎么动的了,慕容冲生性倔强,无论疼的怎样,反正不会吱声了。只是明显看得到,人憔悴瘦弱许多,随时伸手去扶他,都看得见衰朽,简直只剩下一把骨头。连苻坚都一直在身边陪着。只要不是上朝,便在凤凰殿这边看着慕容冲,简直衣不解带,那份焦虑担忧,也许也是有几分真情在的。但慕容清心想,也许就是因为苻坚在这里,搞得慕容冲心中郁结,更不容易好了。当日之事,陆陆续续也是有听说,张夫人连着两个弟弟死在慕容冲手里,一个武原县候,一个龙骑将军。只剩下那个自幼就送到外家的,又被谢玄砍成残废,又没什么官爵在身上。按说没什么用处,又成天惹是生非的祸种,直接杀了了事也就完了。但那位天王陛下当日在昭阳殿那边发了一通脾气,终于抵不住张夫人连哭带求,不仅没有杀张诚,甚至将他放回家去疗伤,甚至将武原县候的世袭爵位与封地都给了他,只是不授予官职,便那样养着个闲人,令张家不至于绝后罢了。没什么用处的东西,生死倒是无所谓,只是看着慕容冲因他的缘故,此刻还受着折磨,便觉得心中愤恨不已。王猛那边的奏章迟迟不到。御史台那群疯狗一样的言官,又一天天上奏说慕容冲是不祥之人,不如杀了祭天。气得慕容清咬牙切齿。那群不明事理的人,根本也不看是非经过,不过就是排挤外族人而已,这个长安城,真真是没法待下去了。这一日苻坚退朝之后,又过来陪慕容冲。才坐了没多久。染香端着慕容冲的药进来,他人还是昏迷不醒的,只能由别人扶着,一点点喂药。苻坚便亲自扶起他,让他整个人靠在自己胸前,令染香一点点喂药给他喝。药才喝了一点儿,突然踏雪来报,说皇后娘娘遣了椒房殿中女官墨彤过来探问情况。便让墨彤进来。踏雪便说,墨彤以前是太医院的女学生,因为医术超群,因此才千辛万苦要了去,在椒房殿伺候着。皇后娘娘听说小公子久治不愈,便让墨彤过来看看,也许有别的想法也不一定。染香将药碗先放在一边,请墨彤上前诊视。墨彤才走两步,不由皱眉,回头看染香放下的药碗。道:“这药是哪儿送来的?”
“太医院啊。小公子所用的药物,都是太医院送过来的,不然我们主子也不放心。”
染香尚未说话,踏雪先就应了。墨彤颇为狐疑的将药碗拿到面前,仔细嗅了一下,道:“谁出的主意,放了这么多红花,这不是要命吗?”
“红花?”
慕容清吃了一惊,她好歹之前看过些宫斗文,晓得红花是给女人堕胎用的。此时也不免脱口而出:“谁拿堕胎药给他吃做什么?会有妨害吗?”
墨彤颇为谴责的看了她一眼,简直跟看文盲似得。然后解释道:“红花是活血之物,可以用来治疗瘀伤,但活血过度,便是破血,因此孕妇不能使用,外伤病患,也不能沾染,只能在伤势即将痊愈之时,以少量红花活血化瘀,疏散生机。此时小公子重伤之中,这红花药量下的极重,分明是要命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