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走街串巷的赤脚大夫不多,但也不是没有,而且多是骗人的,所以主人家等温卿喝完水就把人赶走了。温卿也不恼,离开之后继续往村里面走,一路上也遇见了几个村民,但都对温卿避而远之。“你真的看病不要钱吗?”
旁边的地头上,有人扛着锄头问道。温卿道:“贵者收一金,富者收一银,贫者分文不取。”
“那成,你去前面的严家,门口有棵桂花树的那一家,她家就一个老爷子,你要是能把人给治好了,咱们就信你是大夫。”
温卿道:“好。”
那人见温卿当真去了严家,摇头奚落说:“你们看着,待会儿她保准要灰溜溜的跑过来。”
严家老爷子腿都烂了,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他。...严家的房子已经破败不堪,外面的空地上荒草萋萋,一片落败。温卿还未进屋里,就见一个仅着里衣的老人从屋里爬了出来,干瘦的身形,苍老花白的头发,若不是有心理准备,温卿都要被吓一跳。“你、你是谁?”
老人有些恐惧的问道,以为是何家又来人了。温卿解释说:“我是云游的赤脚大夫,我听村里人说您腿受了伤,所以想帮您看看。”
老人松了口气,随即苦笑说:“你找错人了,我没钱。”
“我不要钱。”
温卿说着,走上前将老人家搀扶着坐在凳子上。即便是冬天,依旧能闻到老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那是排泄物和腐烂的味道。老人局促不安的缩着身子,着急说:“多谢大夫的好意,我真不用,我都快没几天活路了,不用你费心了。”
“您家里就您一个人了吗?”
温卿问。老人的双腿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姿势,坐在椅子上也用不上力,温卿猜测很可能是骨头打断了。老人抹着眼泪,“原本还有个孙儿,我们爷俩相依为命,谁知道那杀千刀的何家竟然将我孙儿给抢走了,我这腿也被她们给打断了。老天不长眼啊,怎么没有一雷劈死她们何家人!”
温卿佯装诧异,“您孙儿可是叫严平?”
老人惊讶的看向温卿,激动问:“大夫,你怎么知道?你见过我孙儿?”
“虽然没见过,但是听人说过,我昨日去给人看病,经过一个巷子,听到院子里传来男子的哭声,打听之后才知道里面关着一个叫严平的男子。”
“我可怜的孙儿啊,是我拖累了他,是我拖累他了啊,要不是为了我,他也不用委屈了自己,我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老人说着,用力捶打着双腿,那样子像是恨极了自己。温卿劝道:“您这在这儿后悔也没用,为何不想法子将您孙儿救出来呢?”
“救?怎么救?她们何家在虎林县一手遮天,我又成了这个样子。”
老人家绝望的哭泣着。“要不先让我看看您的腿,万一还救呢?你放心,我不收你的钱。”
温卿说着,将布袋子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手套带上。“您是严平唯一的亲人,如果连您也不在了,那他就一个亲人也没有了,您真的忍心让他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吗?”
“可是我腿治好又能怎么样,我的孙儿也回不来啊。”
“或许,我可以帮你们。”
温卿微笑道。......“哟,瞧瞧,我说什么来着,出来了吧。”
地头上,先前让温卿去严家的女人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模样说道,旁边几个村民也都笑着摇头。温卿目的达到了,自然也不会跟她们浪费时间。离开村子之后,王大梅立刻从树后面跑了出来。“温大夫,事情怎么样?”
“还算顺利,你之前是跟谁联系的?怎么才能见到严平?”
王大梅嘚瑟说:“看门的老妇人是赌坊的常客,我之前见过她,那人贪财,只要给钱什么都好说。”
不管是贪财,贪杯还是好色,只要有弱点,都好控制。两人匆匆回到镇上,也没回医馆,而是直接去了何曼琳囚禁严平的小院。何曼琳多是晚上过来,白天不是去酒楼就是去赌坊,所以这会儿院子里就剩下严平,伺候人的小厮以及看门的妇人。温卿让王大梅将那妇人引走之后,便悄悄进了院子。“这可是你自己不吃的,要是家主问起,你可别推到我身上。”
屋里传来小厮不满的抱怨声。屋里没有人应答,安静的好像只有小厮一个人一样。温卿躲在墙角,等着小厮提着食盒离开房间。小厮出来之后并未直接离开,而是转身将房门锁上了,嘴里骂道:“都成破烂货了,还犟什么,放着好好日子不过非得找罪受,真是活该。”
等小厮离开之后,温卿走到门口,看着门上的铜锁,转身朝着旁边的窗户走了过去。不出所料的,窗户也被木板封了起来。温卿敲了敲窗柩,压低声音喊道:“严公子?”
屋里没有回应,但隐约能听到一些细微的声响。“严公子,是你爷爷拜托我来看你的。”
话音落,房间里传来桌椅撞击的声音,很快就有人跑到了窗户边,但是窗户已经被封死了。“你是谁?我爷爷还好吗?”
严平哽咽着着急问道,手掌不甘心的拍着窗户。“你爷爷的腿伤因为拖得时间太久了,加上他年纪太大,所以即使能治好,往后走路也会吃力,不过命倒是能保住。”
“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他也不会受这苦,你是谁?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只是一个四处游历的赤脚大夫,你也不用知道我叫什么,我只问你,倘若有离开的机会,你愿不愿意走?”
“真的?你说的是真的?我真的可以离开这里?可是、可是我爷爷怎么办,我要是走了,何曼琳一定会报复我爷爷的。”
“我可以给你们雇一辆马车送你们,但是何曼琳这边得你自己解决。”
严平绝望的跪在地上,哽咽说:“不行的,房间被封死了,她根本不会让我踏出房门半步,而且她一直防着我,屋里连个剪刀没有。”
严平不止一次的想要跟何曼琳同归于尽,可是他放不下爷爷,也根本找不到机会下手。男子的力气本来就比不上女人,更何况何曼琳懂医,下毒这些手段也骗不了她,除了认命,他别无它法。“你想她死?”
温卿问,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严平恨得咬牙切齿,“将她碎尸万段都不能解我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