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之砒霜,他之蜜糖。你要是真觉得娶了他就是欠了他,那你以后就好好对人家,至少不苛责不虐待。”
玉竹隐约也猜到了温卿心思,又补充说道。温卿没有应答,心中只觉得一阵悲哀。为这里的男子,也为自己。自从来了这里,她的底线就被一次次的打破,从一夫一妻的忠贞不渝,到一妻多夫至少彼此喜欢,最后演变成了哪怕不喜欢也能凑合。可她至少还能选择,而陈文风和三爹他们,却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温卿心情复杂的回到家,却听到院子里传来陈文令的哭声,“娘,文风他上吊了!”
...温卿跟着陈家人匆匆赶去了陈家米铺,房门已经被人撞开,陈文风双眼紧闭的躺在床上,不知生死。陈父一边哭一边不停地拍打陈文风,“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呢,我就说了你几句你还给我上吊,我做爹的还能害你不成。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兄弟几个拉扯大。你怎么对得起我啊......”“温大夫,你救救他,求你救救我弟弟。”
陈文令哭着哀求道。距离陈文风上吊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温卿心底实则已经有了答案。“让我看看他吧。”
温卿走到床边说道。陈父埋怨的推开温卿,声泪俱下,“都怪你,你得罪了人,凭什么要我儿子来承担后果?当初我就不该让媒公去你家。”
“行了,她是大夫,这时候救人要紧。”
陈母叱责道,也红了眼睛。虽说家里孩子多,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不可能不心疼。温卿坐在床边,不过两日不见,陈文风整个人瘦了一圈,颧骨高凸,眼眶深陷,脖子上的红色勒痕清晰可见。听陈文令说他上吊之前一点迹象都没有,他被陈父推进房间的时候一句话也没说,房门上锁的时候也没有哭喊,若不是凳子被踢翻,谁也不知道他当时已经在寻死了。那天他不是在开玩笑。他问她能不能娶他,不是开玩笑,是在求助。就像三爹说的,这世道,男人的清白比性命还重要,如果连她都无法接纳他,那他就没有容身之处了。温卿本以为陈文风已经死了,可是当她检查之后才发现陈文风还有微弱的心跳!他只是长时间的窒息导致昏迷了。温卿立刻解开他紧扣的衣襟,打算做急救。“你干什么?”
陈父见状着急问。“他还活着。”
温卿严肃说。屋内众人俱是一喜,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可随后见温卿竟然得寸进尺,将手直接按在陈文风的胸口上,都又惊又怒。陈父骂温卿下流,都这时候还想占他儿子便宜。好在陈母还算冷静,她曾去过温卿的医馆,知道温卿救人的法子与一般人不同,况且她儿子都这样了,哪还顾得上这些。“我会娶他。”
温卿说道。原本闹腾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陈文令惊愕的看向温卿,心中仅剩的那一点侥幸也终于破碎。陈母激动问:“真的?你真愿意娶文风?”
“我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温卿应道,心中默数到一百,停了下来。再次检查陈文风的脉搏和心跳,都已经恢复了正常。温卿猜测应该是当时救的及时,所以陈文风才能侥幸逃过一劫。“他什么时候能醒?”
陈母忙问。温卿看着陈文风,他细密的睫毛微微颤了下,苍白的唇瓣紧紧抿着。“让他好好休息会儿吧,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
温卿转身道。...温卿回到家,家里几人都跑了出来。“怎么样?真死了?”
宋燕支担忧问,不管如何,摊上人命都不是什么好事情。李岩山叹息一声,“这事情也怪不得卿儿,只能说是他命不好。”
温卿抬眸看向台阶上的柳逸轻,与几人道:“没死,而且我已经答应娶他了。”
“什么?”
宋燕支惊呼,随即一拍手掌,笑得合不拢嘴,“你要娶陈家兄弟俩?”
“不是,只有陈文风一个。”
原本都以为温卿要娶陈家老大,最后却变了陈家老二,往后少不得要被人议论,不过与陈文风的名声相比较,这种事情不值一提。别说换新郎,就是兄弟俩一起娶了在天武国也不是什么新鲜事。陈家的意思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希望温卿能尽快迎娶陈文风进门。她们也知道陈文风如今这情况是不可能当温卿的正夫,而温卿已经有了两房侧夫,所以陈文风只能是小侍。天武国迎娶小侍的过程就跟买个丫鬟差不多,有些甚至还比不上丫鬟。不能走正门,不能穿红衣,不能摆宴席,甚至可以不用送聘礼。因此只要温卿同意,她们随时可以把人送过来。而温卿也跟陈家人说了自己的打算,她想等自己从会宁城回来之后再迎娶陈文风。一来,她现在没有时间准备婚礼;二来,万一她在会宁城出了什么事,到时候反倒害了陈文风。可这些话在陈家听来却更像是托词,用陈父的话说,既然温卿要离开虎林县那么长时间,成亲就更要趁早了。万一温卿出什么意外,指不定陈文风还能给她留个后。对于陈父的这个话,宋燕支表示非常赞同。可随后宋燕支反应过来,“会宁城?什么会宁城?你怎么要去会宁城了?”
按照温卿和叶羽鹤的约定,后天她们就必须要出发,而小牛已经确定感染了,温卿就更没理由再耽搁下去。事已至此,温卿就将会宁城闹天花的事情与家里人全都说了出来。抱孙女的喜悦瞬间被这个噩耗击得粉碎,宋燕支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凳子上,指着温卿半晌说不出来。“我和逸轻前几天之所以会变成那样,就是因为我们已经种痘了,所以不会再感染。”
温卿与家里几人肯定说道。李岩山慌张说:“我之前去买菜的时候就听人说有地方闹天花,我当时还寻思幸好虎林县没有。可谁知道你搞这么多竟然就是为了去那里,卿儿,这不是小事。天花比霍乱还吓人,你就算好了也会留下一脸的麻子啊。”
玉竹皱眉说:“你那个牛痘真管用吗?万一等你们接触天花的时候发现不管用怎么办?到时候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屋里面光线昏暗,只能隐约看清几人的轮廓。柳逸轻点燃了桌上的油灯,明灭的灯光下,温卿的脸颊一半置于阴影,一半置于光亮。她漆黑的眸眼中弥出幽幽的冷意,她道:“三爹说的有道理,所以我会让人先替我测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