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星应道：“她们在北门圈了一块地，目前城里的感染者几乎都在那里，为什么我说几乎呢？因为实际上还有很多人没有报上去的，都想着靠自己熬过去呢。”

话说着，燕星压低了声音，凑近询问道：“我听说你跟行医署打赌，你已经有了治疗天花的方法是吗？”

温卿道：“不是治疗，而是像痘衣法一样提前预防的手段。”

“靠谱吗？”

燕星又问。温卿打量着她，没有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急切，“七成，剩下三成需要十天后才知道。”

“十天？黄花菜都凉了！”

燕星连连摇头，又道，“人家行医署说她们已经有了比痘衣法更好的法子了，明天就开始实施，效果立竿见影。”

温卿来了兴致，“哦？什么法子？”

“这我哪知道啊，反正她们一大早就在街上支起了棚子，说是下午开始施诊，反正看那样子不像是唬人的。”

“施诊？你是说她们的目标是感染者？”

温卿诧异问。燕星点头，“没错，据说用了她们的法子，一个时辰之内就会有明显好转。”

温卿脸色严肃起来，就算是现代医学，针对天花也还没有确定有效的治疗方法。医生能做的也只是对症治疗，例如静脉注射电解质，补充营养品或以药物控制高热和疼痛等等。温卿本不想用恶意去揣测行医署，毕竟数百名医者，其中定有不少人都是像方大夫一样的好大夫。可她们这次的领队是文丰宁，对于她，温卿愿以最大恶意去揣测她的用意。“有没有说救治的方法是谁想出来的？”

温卿仍抱着一丝希望。燕星想了想道：“叫什么来着，就领头那个，还是个独臂。”

“文丰宁。”

温卿心思一沉。燕星一拍手掌，“就是她，怎么，你也认识？”

“不用想了，十有八九又是骗人的把戏。”

左玉在一旁嗤笑说道。燕星闻言，心下了然，“难怪你们要单独行动，原来是有仇怨啊。”

“独臂？”

左玉突然反应过来，脸色难看的转向温卿，“温大夫，那条胳膊不会是她的吧？”

手术室的那条胳膊被她和李小生还有王小珊都摆弄了小半个月，给她恶心的瘦了十斤，现在想起来仍觉得恶心想吐。“哈？她的胳膊你砍的？”

燕星也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的上下打量着温卿，竖起大拇指调侃说，“我看你是个狠人，要不你弃医从武跟燕姐混吧？”

“胳膊是她的，但并不是我砍的，我是在地上捡的。”

温卿摊手说。“你没事捡人家胳膊干什么？”

燕星问。温卿挑眉，看向左玉。其她人也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左玉，左玉瞬间如坐针毡，憋了半天道：“教学。”

按照温大夫的话，那叫人体解剖学。尽管她们解剖的只有一条胳膊。“此事暂且不提，我们什么时候能进去？进去之后官府怎么安排？”

温卿拉回了话题，也缓解了左玉的窘境。与行医署比起来，官府显然没有将温卿她们这七人小队看在眼里，若不是挂上了“太女”的牌子，恐怕连正眼都不会瞧上一眼。所以官府对她们的安排就是——没有安排。她们进去之后唯一要遵守的就是不能出城。至于药材和人手，她如果有本事就可以调动；如果没本事，拿不到一根药材喊不动一个人，那官府也无能为力。对于这一点，温卿早有预料，并不意外。“温大夫，时间也不早了，跟我走吧。”

燕星起身，用力的捶了下温卿的肩膀，高兴说，“这次我们又要并肩作战了，哈哈哈。”

温卿拱手道：“进城之后，还劳烦燕将军照顾。”

燕星大方道：“好说好说。”

温卿思及方羽涅，又道：“我们医疗队有人病了，能不能让她先在这里修养，明日再进城？”

“钟知府只说了进去之后不能出来，也没说要一次性都进去，你让她在这儿好好休息，不过......”燕星小声问，“不会是感染了吧？”

温卿心思一转，忽的笑问：“燕将军要不要亲自确认一下？”

燕星扫过屋里几人，走到左玉和七娘面前，“说起来我刚才就觉得奇怪，她们两个为什么要蒙着脸？”

七娘说：“俺脸上癍痂还没好，温大夫说怕吓到人。”

“癍、癍痂？”

燕星突然舌头打结，目光从七娘的脸上转移到了七娘的脖子。粗糙的麻衣下，清晰可见褐红色的痂块，有些边缘已经发白，似乎是要脱落了。“我艹！”

燕星咒骂一声，疯狂跑到院子里，捂住口鼻指着温卿怒喝，“好你个温笑卿，你害老娘！”

燕星带来的那几个士兵也意识到什么，吓得立刻跟着往外跑，一个个脸色苍白，眼露恐惧。即便是久经沙场，刀口舔血的将士，在面对天花的时候一样胆怯惧怕。“她们感染的不是天花，也不会致命。”

温卿解释说。燕星气的口不择言，“我呸，狗才信你！温笑卿老娘当你是姐妹，你却这样坑我，你他爹的良心被狗吃了。我告诉你我要是死了，我下地狱也会报你的名字，你大爷的，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这样害我？”

“老娘苟到现在，我两百多个姐妹他爹的已经一个多月没碰男人，半夜嗷嗷叫，就怕被感染了。老娘真是猪油糊了心才出来接你，你真是、你真是——”燕星越说越气，忽的拔出配刀，“今天老娘非剁你一根手指，不然对不起跟我出来的姐妹们！”

与燕星几人的愤怒崩溃相比较，温卿她们这边则一个个的神色平静，甚至有人笑出了声音来。“好，那就先从你剁起！”

燕星怒不可遏，指向咧嘴偷笑的黄盼。黄盼强忍着笑意说：“燕将军，我和温大夫都已经感染过了，你看我们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你一个将军，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温卿下了台阶，还未靠近，燕星几个就连连往后退。“你给我站住，别动！”

燕星叱道。温卿非但没站住，反而将燕星逼的步步后退，直至到了墙角，退无可退。“你别逼我动手啊！”

燕星将刀抵在二人中间，浑身的精神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