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东宫,瞧着与别的院子也没什么区别。伯芜引着温卿走了一段路,便来到了主院,院子里候着的下人赶忙进屋禀报。屋檐下挂着几个鸟笼,叽叽喳喳的正闹个不停。进了屋之后,温卿确定了宣自己来的并不是太女,而是兰少安。如今外面阳光大好,刚过了午时,兰少安侧躺在美人榻上,中间隔了一扇屏风。“都退下吧。”
兰少安温声道。除了伯芜和另一个中年男子,其他人都退下了。“进来吧。”
兰少安道。温卿迟疑了一下,走了进去。兰少安竟然没有挽发,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皱巴,脸上未施粉黛,像是才从床上起来一样,眉眼间透着淡淡的喜色。“怎么?见到我温大夫很失望?”
兰少安故意问。温卿自然是否认,只道:“听伯芜公子说太女身体抱恙,不知道太女现在何处?”
兰少安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乌黑的长发如绸缎般从肩膀滑落,露出大片光洁的脖颈。温卿侧过目光,心头一阵异样。“要找你的不是太女,是我。”
兰少安说道。旁边的男人忙拿出枕头,将兰少安的胳膊垫在上面。虽说兰少安看着是有些憔悴,但并不像是生病了,不过既然人家要看,温卿也无法推辞。“太女君感觉哪里不舒服?”
温卿问。兰少安扫了眼自己的手腕,“嗜睡,浑身无力,闻不得荤腥,早上开始便有些恶心想吐。”
温卿眼皮一跳,这怎么听着像是——滑脉?!温卿讶异的看向兰少安,怎么会?兰少安注意到温卿的情绪变化,顿时心中了然,笑意跃上眉眼,“如何?”
温卿起身,拱手道:“恭喜太女君,是喜脉。”
“太女君,太好了!”
一旁的伯芜欣喜道。兰少安抚摸着小腹,亦是高兴不已,但他素来会压抑自己的情绪,所以倒不像伯芜那般失态,“温大夫,你确定是喜脉?”
“太女君如果不放心的话,可再等些时日。”
温卿道。这里条件有限,不像现代能做B超,加上兰少安月份小,所以只能根据脉象来判断,不过凭温卿多年的经验来看,兰少安的确是怀上了。“不用了,有你这句话我就心安了。”
兰少安满意说,嘴角噙着笑,看得出此事让他很高兴。随后温卿给兰少安开了个安胎的方子,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这边才结束,外面突然传来下人拔高的喊声,“太女驾到!”
片刻之后,太女带着下人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见兰少安侧躺在榻上,旁边站在温卿,太女嘴角扬起讥笑,阴阳怪气说:“对不起,打扰你们的兴致了。”
温卿微微蹙眉,想要解释,却被兰少安打断。“太女不是在上课吗?怎的有时间过来?”
兰少安坐起身,一如既往的温柔。可惜太女不吃他这套,拉长脸说:“本太女的事情,你少管!”
说着话锋一转看向温卿,“你来了怎么没让人跟我说一声,刚好我最近身子不舒服,你给我看看。”
太女的天武国话说的是越来越好了,温卿不合时宜的想着。给太女检查一番之后,温卿如实说:“太女身体无恙,只是有些气虚血亏,多吃些药补补就好。”
太女抽回胳膊,撇嘴说:“你这方法到底行不行,我怎么觉得浑身都难受呢?”
说着瞟了眼兰少安。兰少安微笑着,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太女若是信不过我,可让太医再看看。”
温卿低头道。太女许是想起了两人之间那短暂的友谊,态度又好转了一些,“你的医术我当然信得过,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你陪我出去走走。”
温卿哪有拒绝的权利,收拾了一下跟着太女离开了。屋里有片刻的安静,半晌伯芜开口道:“太女君,此事不告诉太女吗?”
兰少安平静的抚摸着小腹,她仿佛能感觉到孩子的心跳声,“但愿她是个女孩子。”
这样一来,就不需要生第二个了。“太女君月份还小,等稳定了再说也不迟。”
一旁的中年男人说道,给兰少安倒了杯水。兰少安摆摆手表示不需要,“温大夫来东宫的事情,母皇很快就会知道,无所谓瞒着,至于太女那边......”兰少安思及这孩子来的方式,脸色沉了沉,“她恐怕不愿要这孩子,又何必告诉她。”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太女也在试探温卿。“我看他身体好得很,怎么还要你过来?”
太女遣退了下人,与温卿在湖边漫步。温卿隐约感觉到太女和兰少安之间的隔阂,思索道:“太女君疲劳过度,气血不足,需要好好休息。”
“他不是整天都躺着吗?怎么还需要休息?我的天,我真不明白,你们这里的男人怎么都跟玻璃一样脆弱,连个女人都比不上。”
太女摇头一脸嫌恶。温卿解释说:“天武国男子天生体弱,这是先天决定的,他们也无能为力。”
“反正我不喜欢,男人就该强壮威武。温,我是一个女人,我想要的是一个能保护我的男人,而不是一个哭哭啼啼风一吹就倒的弱鸡。”
太女摇头,许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厌恶情绪更甚。温卿有些好奇,难道这么久了太女还没发现这个世界的男女关系与她原本所处的世界完全不一样吗?“太女说笑了,要说保护,也该是女人保护男人。”
温卿纠正说。太女夸张的笑了一声,挥舞着手掌情绪有些激动,“好吧,我知道跟你们说不明白,你们也不懂。温,原本我以为我们是一样的,现在我知道了,不一样,你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好吧,你就当我在说糊涂话,没有人能理解我。”
温卿眼角的余光看到对面小路上匆匆走过来一个宫人,似乎是有事要说。太女也注意到了对方,脸上浮现出喜色,拍了拍温卿肩膀,“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温,我把你还是当朋友,明天要记得给我送行。”
温卿微微颔首,“这是自然。”
“对了。”
太女神秘兮兮的凑近温卿耳边,小声说,“那个男人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别被他骗了,他心肝都是黑的。”
那个男人?是指兰少安吧?温卿注视着太女快速离开的身影,眉头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