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愿去谁去，我不趟这趟浑水。”

见尤芷这个态度，张氏瞪起了金鱼眼，眉间涌起怒气，不自觉地叉起腰：“我看，你是自己失了势，怕你姐姐飞上枝头，越过你去吧？！你不去，那我亲自去说！太后当时扶你做睿王妃，也不过看的是老公爷的面子，你当真以为是自己的能耐？！”

话音未落，外面管事禀报说：“二小姐，宫里来人，说太后派他们给您送些东西。”

张氏脸一尬，灰溜溜跟在尤芷后面出了房间。一看院里来了好多內侍嬷嬷，正把一个个抬盒打开给这边管家验看。偌大的院子，竟被抬盒全占满了，盒里有锦缎裘皮，药材补品，金珠玉贝，黄金白银，玉屏摆件，珐琅香炉，雕花漆器，应有尽有。太后还特意调拨过来侍卫二十名，仆婢五十名，负责照料尤芷的日常生活。她是有多怕尤芷在国公府受苦啊。张氏像被噎住了似的，满眼的贪恋嫉妒，又恨太后偏心，嘴唇抖得说不出话，却又不得不挤出尬笑，讨好宫里来的人。背地里，张氏却颇为忿忿不平，抱怨太后厚此薄彼。想起太后送来的那一筐筐珠宝器物，她眼睛比兔眼儿还红。至于去求太后让女儿进王府的事，张氏也不过嘴硬说说而已。她哪来那么大的颜面求情呢？只怕连太后的面儿都见不着。“还不是那贱丫头的眉眼、品性，长得像极了老公爷！”

张氏咬咬牙，气得直喘粗气，却又无可奈何。经尤芷反复的斟酌试验，玉颜膏的配方，改进成了三种膏体：褐色的祛风清热去死肌；绿色的去痂、灭瘢除疣；白色的营养生肌，可令皮肤滋润有光泽。带着一个多月来没日没夜获得的劳动成果，尤芷去南山堂找隋源。小伙计认识尤芷，直接将她领到会客厅稍坐，就跑到后院请隋源去了。尤芷从袖中取出玉颜膏，一瓶瓶往桌案上放，一个不小心，边角上一摞书被碰倒，七零八落地掉了一地。她弯下腰捡拾，在探手扒出八宝阁下那本医书时，带出来一颗圆溜溜的白色药丸。这药丸看着眼熟，尤芷拿在手里，猛想起萧楚娶秦月柔那日，击倒嬷嬷为自己解围的那种“暗器”。“芷儿！”

唤尤芷的语气陪着小心，像是怕突然发声会吓她一跳似的。原来隋源已到了房间，看到拿着药丸发呆的尤芷，知道隐瞒不住，就淡然解释道：“那天我正好经过，顺手帮你解个围。当时身上只有这药丸，而且这东西也伤不到人。”

这确实只是很普通的蜡质蜜丸，稍用力一捏，外面裹着的蜡就碎掉，里面装着治病的黑药丸。这样脆弱的“暗器”，能在片刻间把嬷嬷们打得鬼哭狼嚎，足见隋源的功夫深不可测。“喔，如此，多谢隋公子了。”

尤芷告知自己的来意，并讲解了药膏的使用方法。可隋源看着褐色、绿色、白色的药膏，脸上现出迷惘畏难的神色，可能在他看来，实在是太复杂了。尤芷耐心地给他演示：“比方说——你手上有个疤痕......”“我手腕上还真有个疤痕！”

隋源兴奋地打断尤芷，很自豪似的捋了捋袖子展示，开心地笑着，像是有疤痕令他很荣耀似的。他手腕上，有一道狭长歪斜的疤痕，像是被尖锐东西划破留下的。尤芷正好拿它来示范教学：她将三色的膏体都打开，详细示范每个流程的涂抹手法、用量，以及按摩的力度。“最后一步，用这个白色的膏体，这样按揉。”

尤芷说着，取了白色膏体，正在他伤疤上打旋、按压的时候，突然一个身材伟岸的人闯了进来。门外威武站着的，是他带来的一队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来人鹰隼般的目光盯尤芷一眼，垂眸向下，视线落在尤芷手上。尤芷的手指按在隋源伤疤上，还在惯性的、周而复始打着旋。这动作激起了闯入者的暴怒。他一把将尤芷拎起来，鼻中哼出阵阵冷笑，牙齿咯吱吱地咬响，就像野兽噬人前磨牙似的：“尤芷！骗本王签字盖印，伪造和离书，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吧？！”

肩胛骨都要被他捏碎了，尤芷止不住痛呼。隋源厉声警告，要萧楚放开自己的客人。萧楚歪头瞪着他，泄愤似的狠狠将尤芷扔开，然后与隋源正面对峙：“戴着这东西做什么？！”

他指着隋源的面具，“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这话也太伤人了！尤芷赶紧替隋源解释：“他的脸受伤了，所以才戴着面具。你跟我的恩怨，不要胡乱牵扯别人，人家是合法经商......”尤芷的话没萧楚的爪子快，他忽的探手上去，一下揭去了隋源的面具。一张被烧毁了的扭曲狰狞的脸，毫无遮拦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萧楚愣住了。尤芷猛的冲上去，狠力将萧楚一推，愤怒呵斥道：“你太过分了！你有什么权利欺负别人？”

萧楚不防备，被她推得身体失重，后退好几步才站稳。隋源背过脸去，很快将面具戴好，声音清浅无波：“我这丑样子，没吓到你们吧？”

他平静地在桌前坐下，斟了一杯茶，掀起眼皮看了萧楚一眼，沉声道：“睿王爷登门，为了何事？”

萧楚从袖中取出一颗白色丸药：“本王查出这药丸是南山堂遗失，特地登门奉还。还有一句话希望你记住：本王不希望有人跟王妃走得太近。”

他站起身，朝隋源拱拱手：“不打扰了。”

突然眸色一厉，他一把抓住尤芷，像拎只小鸡似的往外面拖，将其硬塞进了他的马车。“太后已传过懿旨：不准你对我干涉相扰。”

尤芷扑打着愤然斥责。“太后也说让你忍一时！你怎么不听？！”

萧楚放下车帘，一只手紧攥着尤芷的胳膊防止她逃走，“我朝律令礼法明确规定：卿大夫以上可以一妻两妾。我一个王爷多娶一个侧室，你为什么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