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儿，你这是怎了？好好的，怎么突然哭了？”

陆伯言一看到了陆思谦掉眼泪，顿时整个人都慌了，手忙脚乱地去给陆思谦擦眼泪，神情担忧不已。陆思谦一边抽泣，一边摇头说道：“我没事，阿爹，我只是……只是突然想明白了，您说得对，娘亲在天之灵要是看到我每天都这么难过自责，她肯定也会很伤心的。”

所以，她是时候放过自己了，这个心结终于是解开了。“傻孩子，天底下哪里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你娘亲从来不会后悔生下了你，阿爹我呀，也从来没有怪过你，那只是一场意外罢了，是谁都没法预料到的事情，你又何必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呢？”

陆伯言一把把陆思谦搂紧了怀里，安抚地拍着她的脊背，一下一下地给她顺着气。陆思谦趴在陆伯言怀里，再也控制不住，低声哭了起来。她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哭过了，只觉得要把两辈子以来，受到的所有委屈都发泄出来。心结已经解开，她放肆哭了一场后，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轻松了不少。等她哭完后，陆伯言就说道：“好了，谦儿，日后若是有什么难过的事情，一定要跟阿爹说，知道吗？不可以一个人憋在心里。”

他说着，就心疼起来了：“阿爹一想到这么多年，你一直生活在愧疚自责之中，心里就疼得不行，阿爹也很怪自己没有早点发现你的不对劲。”

“阿爹，您千万不要这么说，这不关您的事，都是谦儿自己不好。”

陆思谦一听陆伯言这么说话，赶紧摇头。陆伯言便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不管是怎么回事，反正现在问题已经解决了，你以后就不要再记挂着这件事了，也千万不可再因为此事伤心自责了。”

“嗯，女儿知道了。”

陆思谦拿帕子擦干了眼泪，展颜一笑，笑容十分明媚，再不见之前的忧愁。陆伯言便放了心，松了口气道：“天色很晚了，阿爹送你回芳菲苑吧。”

“好，谢谢阿爹。”

陆思谦轻声道。“你我父女之间，何须言谢？”

陆伯言摇头。陆思谦轻笑一声，抱着陆伯言的胳膊摇晃了两下，少见的撒起娇来了。她一直都是冷淡的性子，也只有在陆伯言这个父亲面前，才会表露出孩子气的一面。陆伯言也很享受陆思谦对他的撒娇，哈哈大笑着拍了拍陆思谦的手，和陆思谦一同去了芳菲苑。陆伯言把陆思谦送回来了屋，叮嘱宋月月好好照顾陆思谦，就离开了。他离开后，宋月月立马扑了上来，关切地拉着陆思谦上下打量，语气里满是焦急和担心：“小姐，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陆思谦哭笑不得，心里却也暖暖的，除了父亲陆伯言以外，宋月月就是最关心她的人了。宋月月道：“小姐您晚间突然就出门了，情绪看着也不对劲，还不让奴婢跟着，奴婢能不担心吗？”

语气，略有些怨念。顿了顿，看清了陆思谦微微泛红了眼睛，顿时就急了，大声道：“小姐，您怎么哭了？谁欺负您了？还是您哪里受伤了？”

说着，就撸起袖子，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去帮陆思谦报仇的样子。陆思谦不禁莞尔，赶紧拉住了她，解释道：“谁能把你家小姐欺负了去？不过是突然想开了一些事情，心绪激荡之下，略有些失态罢了。”

说着，她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从小到大，她都坚强惯了，确实很少这样哭过。宋月月一听陆思谦这话，稍微放了心，然后又询问陆思谦想开了什么事情。陆思谦和宋月月感情很好，又十分信任她，自然是把心里话全都说出来了。宋月月听罢后，怔愣良久，然后陷入了深深的自责里，竟然一把抱住了陆思谦，哽咽道：“对不起小姐！奴婢从小和您一起长大，自认为很了解您，可是没想到……呜呜呜没想到小姐您一直对先夫人的死这么愧疚，奴婢好恨自己没有早点察觉到您的心思，没有开解您……”这一番话，说得十分真情实感，却也让陆思谦再次哭笑不得。宋月月和陆伯言竟然是一样的反应，都是自责自己没有提前发现陆思谦的心思，没有及时开导她。陆思谦轻轻揽着宋月月的肩膀，拍了拍她的背，说道：“好了小月，你不要自责了，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若是我当真想要藏事情，又岂是别人能轻易看出来的？”

“这倒也是？”

宋月月觉得这话很有道理，慢慢止住了抽噎。陆思谦确实就是这样的性子，隐忍内敛，淡漠清冷，就算宋月月是她的贴身婢女，也并不能完全了解她内心的想法，更别说，是陆思谦特意隐藏过的，一直压抑在心里最深处的想法。宋月月一听陆思谦这样的话，再这么一想，觉着确实是这个道理没错，顿时就不难过了，立马就喜笑颜开起来了。陆思谦瞧着，也不禁会心一笑，捏了捏她的苹果脸。陆思谦就喜欢宋月月这样的性格，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凡事都不往心里去，人活得简单，就很容易知足，每天都洋溢着灿烂的笑脸，好似没什么烦心事，这种生活态度太能感染身边的人了。“小月，你这样就挺好的，说哭就哭，说笑就笑，我有时候也挺羡慕你有这样的本事的。”

陆思谦忍不住半是认真，半是调侃地3说道。宋月月听了，哈哈一笑，略有得意地笑道：“小姐，奴婢可把您的话当成是夸奖了，反正奴婢这样的本事，一般人确实是没有！”

“就是在夸奖你。”

陆思谦莞尔。主仆俩人对视一眼，皆是忍俊不禁。俩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稍微过了片刻，宋月月便打来水，伺候陆思谦洗漱就寝。宋月月躺在陆思谦床边的榻上，陪着她。月华如水，从窗外洒进来，照得室内一片银白，俩人虽然都躺下来了，但都没多少睡意。宋月月歪了歪脑袋，看了一眼床上的陆思谦，小声试探道：“小姐，您睡了吗？”

“还没有，怎么了？”

陆思谦的声音有点飘忽。宋月月道：“小姐，这次咱们府上的大夫，听从花夫人和荣少爷的命令，可是把您给害惨了，咱们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他！”

“嗯，那是自然。”

陆思谦唇角泛起一抹凉薄的笑，眼神略有些嗜血，夜色下，眼尾那一抹红痣越显鲜红妖异。谁敢算计她，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那大夫敢收花思鸢的因子，就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命去花了。“小姐，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呢？该怎么找到那个大夫？”

宋月月疑惑地问道，之前陆思谦说过她自有法子找到人，但是并没有说是什么法子。“这事先不着急，我手里没人，得先去借点人手才能做事。”

陆思谦说道。“人手？整个宰相府的人，都会听从您的命令的，小姐您还需要去外面借人手吗？”

宋月月不解。陆思谦轻叹一声，解释道：“小月，你以为这宰相府里，有多少人会真的听从我的命令？花思鸢经营宰相府这么多年，你可知有多少人已经被她培养成了心腹？”

“这……”宋月月答不上来，只好说道，“不管别人怎么样，反正奴婢和奴婢的爹爹，都一直忠心于小姐您！”

“你们父女的忠心，我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别人可不好说。”

陆思谦嗤笑一声，道，“整个宰相府都已经被花思鸢经营成了铁桶一块，那些看似忠诚于我的人，谁知道他们背地里和花思鸢母子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可不敢用他们，我宁愿去外面借人。”

“这样啊，小姐您考虑得也有道理。”

宋月月说着，便有些愤愤，“那就只能暂时便宜那个狗贼了，让他先逍遥一段时间！”

“秋后的蚂蚱罢了，跑不掉的。”

陆思谦神情不屑，压根没有把那人放在心上。事实上，让那大夫先逍遥一段时间反倒更好，他刚刚做下了这样的事情，就算是再怎么狗胆包天，不舍得离开京城这个富贵地，但也不至于立马就到处冒头，此刻应该是在哪里龟缩着观望风头呢。既然如此，那陆思谦就让他好好观望，给他一种什么都不会发生的错觉，而他等他终于放下心，想要冒头出来的时候，就是陆思谦出手的时候。“呵呵！打地鼠。”

陆思谦眯了眯眼睛，觉得这个游戏有点好玩。“小姐，您在说什么呀？什么打地鼠？”

宋月月迷茫地看着她。陆思谦摇头轻笑：“没什么，快睡吧。”

“好吧，小姐安寝吧。”

宋月月乖巧地没有再问，闭上了眼睛。陆思谦看着窗外那一轮上弦月，却迟迟无法入睡。这短短的一天，实在是发生太多事情了，先是她撑着病体去参加太傅府的初试，坚持到考完就晕过去了，后面又回宰相府，和花思鸢母子你来我往的言语针对，之后又出去散心，结果遇到了凤邪和柳纤纤，然后就是凤邪暗中送她回来，结果在路上杀了人。这么一想，今日发生的事情真是太多了，陆思谦很有些疲惫的感觉，但心里总是记挂着一件事，因此而睡不者。“咦！不对！”

蓦地，她想到了什么，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