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少怀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思谦，问：“陆小姐，你是认真的？”

朱从英也用差不多的表情看着陆思谦。陆思谦微微一笑，桃花眼潋滟生辉，轻启红唇道：“自然是真的，方公子和朱公子，跟陈公子、迟公子更加亲近熟悉一些，由你们去说，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这样，既能让陈子泓和迟文桀把话听进去，还能让方少怀和朱从英承她的情，把他们的关系拉得更近，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至于方少怀和朱从英说的时候，是会把所有功劳揽在自己身上，还是会如实说出陆思谦的存在，让迟文桀和陈子泓也感激一下陆思谦，那就不是陆思谦该考虑得多了。陆思谦并不贪心，不着急收服所有人，先把方少怀和朱从英笼络住，把他们变成自己人，就已经是一个不错的开端了。陆思谦的话说完后，方少怀和朱从英对视一眼，皆点了点头。“陆小姐说得也有道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听陆小姐的安排。”

方少怀道。陆思谦颔首微笑，没有多言。这时候，朱从英忽然压低声音道：“陆小姐现在不好站队哪位殿下，那以后呢？皇上总是要立太子的啊，到时候……”言语意犹未尽，但陆思谦已经领回了他的意思。皇上总是要正式立太子的，凤栾城和凤邪总有一个是输家，一个是赢家，大臣们可以选择谁也不支撑，做一个中立派，也可以选择博一把，站队某个皇子，博一个前程似锦，从龙之功。中立派毕竟是少数，大部人都是想要让自己和家族的富贵更进一步的。更何况，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选择中立的，到了夺嫡最关键的时候，中立就意味是墙头草，可以两边倒，会被两边都记恨上。这就意味着，到了最后，不管是谁，都得选一个站队了。陆思谦听明白朱从英想问什么，沉默一下后，说道：“夺嫡初期跟后期是不一样的，现在能不站队就不站队，但是到了后头，实在没法子了，只能二选一了。”

到了那时候，皇上的态度就不是那么重要了，因为夺嫡之争既然都那么激烈了，皇上的身子肯定大不如从前了，未来是属于新君的，站队新君更重要。只是目前来说，龙椅上这位还正是盛年，凤栾城和凤邪都羽翼未丰，那做臣子的，就得好好想想自己效忠的是谁了。陆思谦的话说得也比较委婉，不是特别直白。不过，不管是朱从英，还是方少怀，都听懂了。他们二人对视一眼，眼神都若有所思。三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气氛沉默了。过了片刻，方少怀迟疑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陆小姐，你更好看哪一位呢？”

陆思谦挑眉，略微有些诧异地看着方少怀。她目前只是有和方家联手的打算，但还不一定能成功，她和方少怀、方家之间并未建立起真正意义上的同盟关系，方少怀问她这么敏感的问题，属实是有点越界了。方少怀对此也心知肚明，问完之后就后悔了，神情尴尬不已，赶紧摆手说道：“是我多嘴了，陆小姐不必在意，也不必回答。”

说着，低下头去，不好意思看陆思谦了。陆思谦没有立马说话，她琢磨了一下，觉得方少怀应当不是那么没有脑子，不懂分寸的人，他既然问出了这样的问题，必然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会是什么原因呢？陆思谦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方少怀，突然就想到，方家和陆家不一样，方家人口很多，因为方少怀的祖母方老夫人尚且在世，所以并未分家，几房人都住在一起。这人一多，事情就多，遇到事情，也难免会有不一样的主意。陆思谦细细思索着，如果她没有猜醋的话，应当是方家内部意见不统一，有想站凤栾城的，也有想站凤邪的，或许还有想要两边都下注的。是以，方少怀比较头疼，才会想听听别人的看法，只是那画一问出来后，就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便十分尴尬。想明白了这点后，陆思谦也就没有介意方少怀的越界，好言好语地说道：“方公子，你猜，现在有多少人跟你有一样的烦恼？”

“啊？”

方少怀愣了一下，抬头看陆思谦，有点没明白陆思谦的意思。陆思谦接着说道：“现在有多少跟你有一样的烦恼，就有多少人在衡量分析两位殿下的优劣之处，哪怕是那些暂时不想站队的人，恐怕也会忍不住分析一下。”

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方少怀和朱从英的反应，见二人都点了点头，显然是赞同她所说的，才接着往下说：“那么，方公子、朱公子，你们猜，又有多少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被龙椅上那位一一看在眼里？”

“嘶！”

此话一出，方少怀和朱从英当即倒吸一口冷气。“陆……陆小姐，你是说……是说……”朱从英说话都结巴了，眼神环顾四周一圈，到底是没敢把那句“皇上派人监视各位大臣”说出来。旁边，方少怀的脸色并不比朱从英的好多少，甚至被吓得筷子都掉了。陆思谦哭笑不得，赶紧说道：“你们俩怕什么？你们俩个又不是大臣，还没有入朝为官呢。”

皇上就算要监视，肯定也是监视那些大臣的，怎么可能不管是谁都监视？皇上还不至于那么闲，也不够那么多人手的。不然的话，陆思谦也不敢跟方烧坏和朱从英说这些话。方少怀和朱从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确实是这个道理，俩人立马长长松了口气，后怕不已。而后，看着陆思谦揶揄的眼神，俩人都尴尬不已。知道他们被吓到了，陆思谦也没有再说别的，只是说道：“况且，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不一定是对的，你们也不用如此害怕。”

“我觉得陆小姐你的判断，很有说服力。”

方少怀摇头道。朱从英跟着附和：“我也觉得。”

陆思谦笑了笑，没说什么。方少怀接着说道：“陆小姐的意思我明白了，既然不打算站队，那就能不讨论，就不讨论，以免让人误会。”

“让人”两个字，特意加重了语气，显得意味深长。陆思谦领会了其中之意，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

方少怀忽地站起来，郑重地一拱手：“此次多谢陆小姐提醒，陆小姐大恩，方某没齿难忘！”

朱从英也有样学样，跟着站起来，说道：“陆小姐，这个恩情，我朱家记下了。”

“两位公子这是做什么？都是同窗，何必如此客气？”

陆思谦摇头，一脸淡然，并不因此而沾沾自喜，只是让方少怀和朱从英坐下。她如此做派，自然是让方少怀和朱从英更加敬重。而这时候，旁边桌子上，有人注意到了他们这里的动静，好奇地看了过来，还有人隔着老远问道：“方少怀，你们三人这是做什么呢？”

“没什么事，同窗之间开个玩笑罢了。”

方少怀含糊了过去，并未多解释。陆思谦则朝着刚才说话那人看去，又朝着周边扫视了一圈，忽然心里有点异样。她之前没有注意，此刻才发现，来太傅府求学的人里，竟然有一大半都是男子，只有寥寥几个女子，却也无甚存在感，素日里十分静默。“陆小姐在想什么？”

朱从英的声音在身畔响起。陆思谦回了神，摇摇头说：“没什么。”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只是不足为外人道罢了。“陆小姐这次的恩情我记下了，以后，陆小姐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朱从英便说道。“我也是！”

方少怀也跟着表态。陆思谦想起刚离开宰相府的那个大夫，还有李全那边，便说道：“我确实有一事需要人帮忙，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过些时候，我再来找二位。”

“好，不管什么时候，只要陆小姐需要，我们俩人随时奉陪了。”

方少怀拍着胸脯保证道。朱从英跟着连连点头称是。陆思谦客气地道谢。话已说完，三人再没什么可说的，静默地用饭。陆思谦一边用饭，一边在心里思索着，要怎么处置李全，最好还能顺着咬下花思鸢一块肉，再把娘亲的那些嫁妆拿回来。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思路，只是一些细节上，还需要再多思虑一番。不过，人手方面，已经和方少怀、朱从英说好了，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其他的就都是小问题了。陆思谦有宏图大志，区区一个李全，她还不放在眼里。她缓缓勾唇，唇角勾起一个意气风发，成竹在胸的笑。“见过安陵王殿下。”

“见过宣王殿下。”

恰在此时，食堂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凤栾城和凤邪一同进来了，众人纷纷站起来行礼。陆思谦抬眸，目光平静地和凤邪对视，很快又移开了。“陆小姐。”

凤栾城则一脸喜意地朝陆思谦走过来了，“本王就知道你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