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国后宫殿。“滚开!都给我滚开!”
豪殿之中,一名身着白色素衣的妇人疯掉般地挣脱着身边几个宫女的扶持。“太、太后娘娘,求您了……不要这样,等会要是皇上来了,奴婢们都活不了,求您了……”地上跪着几个宫女,不停地磕头,额头已经都出了血,而搀扶着妇人的几个宫女也都泪眼纷纷。“你们活不活,干我何事?都给我滚啊!我不是太后……都给我滚啊!”
北夙撕心裂肺地朝着身边宫女吼着,头发都乱成了一团。“太后娘娘,求您不要这样,饶了奴婢们吧!求求您了……”宫女们恐惧地不停地磕头。“我要出宫,你让珠辞离来见我!我要出宫!”
她丝毫不理会脚下宫女们的哭嚎,一把将身侧搀扶自己的宫女甩开。“不可啊!太后娘娘……皇上会斩杀了奴婢们的……太后饶命啊……”宫女们更加恐慌地哭着,拖着北夙的裙摆,祈求不止。“皇上驾到--”殿外突然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宫女们一听,恐惧地急忙纷纷跪在地上,全身忍不住颤抖,而北夙,就那样狼狈地高高站着,雍容华贵的气质仍旧不减。稳重的渡步声响起,一身黄金龙袍的珠辞离走了进来,身上还是早朝未换下的朝服。他一脸温润地笑着,与上次相比,从容了许多,直直地走到北夙的面前。“听说,母后要出宫?”
他抿抿唇角,露出一抹隐隐的微笑。“对。”
她面无表情地直视着他。“那便出宫吧。”
珠辞离很平淡地说。北夙没想到他会这样爽快,有些疑惑地盯着他。“盯着朕作甚?难道还怕朕弑父杀兄后,又来弑母?”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太过于阴魅,完全不似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北夙狠狠地瞪着他,手紧紧地握了起来。而下面跪倒在地的宫女们,纷纷开始打哆嗦,她们这一次,真的活不了了。珠辞离不再看北夙,优雅地转过身,俯视着脚下的宫女们,脸上闪出一丝阴狠,继而又笑了起来。“你们可曾听朕的话,可曾为朕效命?”
他微微低头,询问着恐慌不止的宫女们。“奴、奴婢们……自然,为、为皇上……效、效命!”
她们颤抖地应着,脸上已经白了一片。她们知道了皇上的秘密,弑父杀兄,她们还能活吗?“呵呵,果真是朕的人。”
他轻笑出声,下一刻,脸上便冷了起来,“季鹿!”
从外面侯着的季鹿急忙走进来,双手奉拳,恭敬道:“臣下听候差遣。”
“将她们拉出去,活埋了。”
他指了指地上哭泣不止的宫女,淡淡道,像是做了一件很正常不过的事。季鹿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下一秒又恢复过来,“臣遵旨!”
语毕,外面便进来几个身高马大的侍从,拖着不断求饶的宫女便往外走。哭喊声,求饶声,终于全部没了,偌大的宫殿之中,只剩他们两人。北夙从始至终都没了出现多余的表情,人命微浅,她已经习惯了。她正视着眼前这个一身尊贵的人。“现在,就是现在,出宫。”
她瞪着珠辞离。“儿臣会满足母后的。”
他又是微微笑起,刚才的阴霾似乎从来没有过,“母后稍作整理,等会儿,便去北城可好?”
北夙的心狠狠一颤,不再理他,转过身去,步入那片屏障之中,坐在梳妆台前,望着对面地镜子,缓缓地拿起木梳。哥,我很快便来了,你别怕,是我欠你的……屏障之外,他死死地盯着里面的妇人,心,终于痛了起来,是不是,他真的抛弃了全世界。北城城主府邸--“我们怎么进去?”
浮华站在府邸旁边的几棵树后,身边站着舟梨刖。府邸前面都是落叶,也没人清丽,偶尔有几个家仆也是来去匆匆,府邸到处挂着素材的步,衬得更加凄厉惨淡。舅舅没有子嗣,就连送终的人都没有,如今去了,府邸便也没人住了吧?浮华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心中酸楚。“你想进去?”
舟梨刖问道,手上突然传开了酸麻的刺痛,眼睛一挑。“嗯,总是还有念想的。”
她望着面前的高墙大院,仿佛小时候和舅舅一起玩耍的情景还在眼前。“那好。”
他看了看那府邸,从袖口处掏出一个小巧圆柱形物体,放在她的手上,“这个拿好,遇到危险或者找不到我的时候,就把上面那个细细的绳子拉开。”
浮华看着手中这个物体,上面端头果真有一根细绳,她疑惑道:“你这是……难道你和我一起进去吗?”
“我将你从高墙上送进去,一切你自己小心就可,我……还有些事。”
他难得认真道。“噢!那……好吧。”
她将那个小巧的物体紧紧地握在手心,又怕不安全,塞进了袖口里。“站稳了。”
还没等浮华说什么,他便将手放在她的后背,转眼之间,浮华便飞了起来,从墙头翻越过去,那股气流也极其小心地将她落于府邸内部的草坪上。浮华震惊地转过头,只看见高高的院墙,对着墙压低声音道:“谢谢你,我已经到了,你快去做你的事情吧。”
而墙的这头,舟梨刖浅浅一笑,竟美得让人窒息。他不说话,转过身,朝上方飞去,远处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片刻之间,便站立在北城城主府邸千米之外的森林边处。前面果真站着那个人,身着白衣,宛若鬼灵。“你要干什么?”
他上前一步。那人缓缓转过身来,一头青丝倾斜在腰间,和女人一样妖媚的面容让舟梨刖皱了皱眉。他的肤色白衣透明,虽然已至中年,却还有一张年轻不老的容颜,他竟然是上次浮华在裂谷境遇到的那个中年男人。“你来了。”
他不清不淡地说着,完全无视舟梨刖的样子。“为何让我来这里。”
舟梨刖直切主题。“你若是不来,等会儿……怎么见珠辞离?”
“你说什么?”
“珠辞离要来了……”“他……”“阿夙,也要来了……”“你疯了!”
“从来没有人认为我正常过。”
他突然笑了一声,诡异而苍凉。舟梨刖双手紧紧握着,忍住那喷薄而出的怒火,转身便要走。“你不是等这一天很久了,如今他来了,怎么又不想见,你不是恨他么?”
那人伸出自己的手,在雨过后的微光中显得晶莹剔透。“不用你管,你顾好自己便好。”
他眉头挑起,又走进他,空气中都散发着雨后的芳香,“不过,我警告你,不要动祝浮华一丝一毫!”
“呵呵……你以为,你算什么?当初若非我,你早已命丧黄泉。”
他继续欣赏着自己美丽的手,声音带着魅笑。舟梨刖一震,全身都无法动弹,他盯着眼前的人,狠狠地挥出一掌,刹那,四周的树木纷纷四裂倒下。“不要这么暴躁嘛,她自有她的造化,你的命运也不过掌握在万物的手里,这世界,还没有我不能预知的事情,我救你,也并非是恩,他日说不定,我这恩,还会让你憎恨。”
他轻轻一笑,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四周只留下他的笑声,渐行渐远。舟梨刖还站在原地,手上,竟因刚才那一掌,淌出血,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出表情,只是看着刚才那人站着的地方,瞳孔愈加冰冷。他一扬手,手上的血迹便不再淌流,上面裂开的伤痕泛出白色的惨状。脚沉重起来,他抬起头,抿着发白的嘴唇,身子一跃,落下一地树叶,人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