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琏慌忙点头,就要去找地方丢玉牌,可如今所有的下人都被发动了起来,他放眼望去哪里都是人,自己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烫手山芋丢掉啊!赤鸢将父子俩这热锅蚂蚁的模样尽收眼底,知道时候到了,于是走到了沈流身边,低声说了三个字:“申国公。”
沈流闻言一愣,赤鸢说完人就跑了,他下意识地朝席间看去,好巧不巧,一眼就看见了申国公父子遮遮掩掩,跟做贼似的。他面色一紧,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拱手道:“申国公大人。”
申国公立刻背手转身,煞有介事地咳嗽了一声:“何事?”
他虽然装得住场面,可身边的陆琏却是个没经事儿的,沈流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吓得他一个哆嗦,手里的玉牌没拿稳,“叮当”一声摔在地上。玉石摔在地上的声音在这一瞬间尤为刺耳,不少人一瞬间就把目光移向了这边,一眼就瞧见了一块玉牌静静地躺在地上,上面的“萧”字何其醒目。沈流神色凝重,上前去捡起玉牌,凝视了半晌,看向了陆琏:“敢问陆公子,这玉牌为何会在您的手上?”
陆琏磕巴着半天没说出来一句话,申国公立刻接话道:“这小子没规矩惯了,先前没开席时就在府内乱逛,谁知就捡到了这东西,不想原来是萧侧妃的。”
说到这儿,他立刻笑着对段容舟身畔的萧白漪道:“现如今,东西也算物归原主了。”
段容舟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未置可否,萧白漪却一脸惊讶:“妾身今日一直都在后院女眷处,陆公子怎会捡到我的玉牌?莫非是……”她话没说完,立刻引人遐想,谁没听过陆琏这花丛浪子的名声,没想到他居然胆大包天,一个人就往后院女眷的地方摸过去了?申国公立刻变了脸色:“萧侧妃,我儿子纵然没个正行,也断不会在此等重要日子胡闹,焉知不是你何时闯到了前厅,结果就丢了东西呢!”
有自己老爹撑腰,陆琏也回过神来了,“就是!我就没去过后院!”
段容舟没说话,看了沈流一眼,沈流立刻朗声问那些下人:“你们今日,可有人在后院见过陆公子吗?”
短暂的沉默后,一个婢女往前走了一步,道:“奴婢……奴婢曾见过,陆公子似乎跟着一个姑娘,往……往后头柳湘院去了。”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这宴席是彻底进行不下去了,那些男客都面上难掩惊诧,低声议论着“怎会有这样的事”之类的。段容舟的脸色已经冷了下去,看向陆琏,“陆公子,果真吗?”
陆琏几乎想都没想就指着萧白漪说:“我没想过去!是她!是她让婢女喊我过去的!”
萧白漪惊得后退了一步:“陆公子?!我与你素不相识,你怎么……!你怎么空口白牙地污蔑我!”
“住口!孽障!”
申国公抬脚就给他踹趴下了,脸色苍白如纸。他故意给脏水引到萧白漪身上是一回事,可他儿子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是另外一档子事!段容舟还站在那里呢!这孽障就敢当面说晋王的女人故意勾引他?!果不其然,段容舟的脸色瞬间又阴沉了好几分,冷声问:“敢问陆公子,你怎么就知道那婢女,是萧侧妃身边的?”
“我……!”
陆琏发现自己竟有口也说不清了,跪坐在地上张皇失措连气都顺不过来,只能回头抱着自己爹的腿,“爹!我好端端地偷那玉牌做什么!我们申国公府什么没有,怎么会缺这么块玉牌啊!分明就是她栽赃我的!”
萧白漪怒道:“我栽赃你什么?!我们素不相识从未见过!再说了这玉牌分明是我萧家家传之物!陆公子,你说话要有分寸些!”
萧白漪的话激得陆琏不管不顾回头便喊:“分明是你叫我过去,与我说要给你家三哥求会试!”
段容舟的瞳孔瞬间放大,“你说什么?!”
申国公险些一个没站稳就要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整个前厅,鸦雀无声。屋内的女眷听见动静,纷纷走了出来,只见萧白漪拉住段容舟的袖子便开始哭:“王爷!他到底都在说些什么!妾身分明一直在后院与女眷们一同听戏,何时与他私下见过面!又怎么会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
陆琏也知自己一时情急口不择言,说了绝对不该说的话,已经霎时间脸色苍白如纸,浑身发抖。“会试?”
最先出声的,是何太傅。今年会试的三位主考官之一,全都在今日宴上,除去晋王与连王二人,剩下的,就只有何太傅了。原本他是不屑于听这起子没头没尾的糊涂事的,可谁曾想陆琏一句话就给会试扯了出来,还言语之间不清不楚,今日在座的都是朝廷官员,若他对此事不管不顾,岂非要遭人非议?陆琏哆嗦着不敢应声了,可何太傅已经沉着脸起身,对段容舟和段玉彦分别一拱手:“晋王殿下,连王殿下,陆公子言语间涉及今年会试,依臣之见,还是仔细问问清楚的好。”
段容舟的眼底,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那震撼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掉的。在旁人眼中,自是以为他觉得竟能牵扯出会试的事情十分不可思议,可只有他心里清楚,他此时此刻十分想回过头去,看看站在他身后的女人。这个还哭哭啼啼抹着眼泪的女人,怎么会就这样给申国公和他儿子,当着这么多文官的面,套了进去。段玉彦坐在他的位置上,也眯着眼睛,不过他温温一笑,平静道:“何太傅,言之有理。”
段容舟深吸了一口气,脸色阴沉得可怕,沉声问道:“陆公子,你方才说什么?萧侧妃找你过去,给萧家三少爷求会试?是怎么一回事啊?”
陆琏哆嗦着嘴唇,刚想回头看自己爹,段容舟就怒喝一声:“本王在问你!”
陆琏一哆嗦,一个头就磕到了地上:“晋王殿下!我没有撒谎!我真的没有撒谎!就是萧侧妃叫婢女把我喊过去,说要给她三哥求……求会试……”萧白漪惊怒交加:“你是失心疯了吗?!我家三哥才回京,他连乡试都未曾参加过,去参什么会试!”
陆琏瞳孔一缩,愣愣地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