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妃的生辰宴，竟就这样不欢而散。这消息不胫而走，宾客们纷纷离席，下人们收拾残局时，萧白漪正带着赤鸢往逐云舟别院回了。“小姐今日劳累了，一会儿回去眯一觉吧。”

赤鸢道。萧白漪低声问，“申呢？”

“小姐放心吧，她的本事，足以全身而退的。”

赤鸢道。两人正走着，一个转弯，却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萧白漪后退半步，才发现从树后转出来的人竟是脸色阴沉的段子楼。她惊讶又不解，宾客都已经陆续走光了，他怎么还留在这里？而这架势，又像是特意在这里堵她的。“王爷为何在此处？”

萧白漪问。“这就是你要送给本王的大礼？”

段子楼问。萧白漪一挥手，让赤鸢退远了些去防人，她自己则笑了一下，“明日朝堂上定然热闹，陆琏搅和了晋王妃生辰宴，何太傅又是今年会试的主考官，定然会抓着此事不放，狠狠地参上一本。”

“此事若闹开来，必定会交到刑部去，我已经修书一封交给尚书右仆射，那位左大人与我家算故交，追查此事，极有分寸。”

段子楼的眼中似是有几分不解，更多的是一丝淡淡的恼意，“你若想借后宅之事把申国公给扯出来，大可直接说与我听，何必兵行险着，你可知你手下那个人入府，早已经被沈流盯上了吗！”

萧白漪却道：“我在后院里闹的动静大，沈流就算真瞧见了，权衡之下也会先知会段容舟过来寻我。况且今日府内外人本就多，我的人并未做什么出格之举，他不敢贸然扣人。”

说到这里，萧白漪忽然眯了眯眼睛，“我怎么瞧着，王爷你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不敢问你的罪，我很满意你送的这份大礼。”

段子楼干巴巴道，却似乎剜了她一眼。“这里毕竟是晋王府，景王殿下还是快请回吧。”

萧白漪往旁边一站，侧出了一条路来。段子楼抬脚便走，但在路过萧白漪身侧时撂下了一句话：“下月，我让人来给你解毒。”

萧白漪侧头看了一会儿他离去的背影，直到赤鸢走上前来询问：“小姐，景王为何看起来不大高兴的样子？”

萧白漪：“他对我向来都是这样不高兴的，也就没必要想那么多。我们回去吧，我累了，想歇一会儿，晚些时候，段容舟定然还要来找我的。”

二人回到别院时，青鸾还在屋子里百无聊赖地缠线团，院里的婢女各司其职，安静地打扫院落，偶尔有人窃窃低语，但都听得不真切。赤鸢先一步进卧房去收拾床铺，却很快就神色匆匆地走了出来。萧白漪见她神色不对，立即就跟着她往里走去。卧房内，申已经卸掉假面，换回了那身不起眼的丫鬟服饰，单膝跪在床边：“侧妃，属下有要事禀报。”

萧白漪见她特意折返回来，就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赤鸢去关了房门，申才道：“侧妃交代的事情都已办妥，只是在陆琏走后，属下被一个自称王爷的人抓了，那人脾气阴晴不定，他的手下也功夫了得。”

萧白漪诧异：“你见过景王了？”

申愕然：“侧妃您当真与景王殿下谋事？”

萧白漪此时算是明白，为何刚刚段子楼的态度如此诡异了，她没有回答申的问题，而是追问：“他如何认出你不是我的？”

申也面带犹豫：“景王只问我他是谁，属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问题推了回去，他便二话不说让手下人将我按住。属下实在不知他为何如此果断地笃定属下是假扮，按常理来讲，他就算觉得我古怪，也不应这么快就……”“他还问了你什么没有？”

萧白漪问。“属下别的什么都没说。”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萧白漪摆了摆手。申：“但属下离开柳湘院时，景王的手下特意告知我，回去时不要走原路，说属下已经被盯上了。”

“他看着不声不响的，倒还真是个操心的。”

萧白漪笑着调侃道，“别的你不必多虑，回去吧，今日事办的很好，离开路上多加小心。”

申应了一声，悄声退下。萧白漪宽衣后上床浅浅地睡了一觉，不过不太踏实，似梦非梦，也说不清究竟有没有睡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声音吵醒，骤然睁眼。“王爷，侧妃觉得身上乏，还在睡着。”

赤鸢道。“本王有事，闪开！”

“赤鸢。”

萧白漪喊了一声，门外沉寂了片刻，突然一声“吱呀”，段容舟破门而入，面带怒意。萧白漪从床上起身，还打了个哈欠，段容舟见她竟真的是在床上睡觉还未起身，便在远处止步，怒道：“萧白漪，你今日如此行事究竟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萧白漪懒懒地靠在床头：“王爷，您来同我发什么脾气，正妃那边宽慰完了吗？送回宫中的五公主去安抚过了吗？申国公的事情，都跟下面人吩咐妥当了，明日早朝如何处置？”

“你根本没有同我商量过！”

段容舟气极，但却并未失去理智，“如何将申国公拉下水，我自有我的筹谋，何须你在此兵行险招，你可知若是搞砸了一点，明日会有多大一盆脏水扣在我晋王府里！”

“王爷你说的筹谋，不会就是拿一些半真不假的消息，诈一诈申国公那只老狐狸，然后再找个机会同他明牌吧？”

萧白漪问道。段容舟怔了一瞬，“你……”“我说对了？”

萧白漪觉得好笑，“真是难以评价，我们的晋王殿下如此端正君子，连抓住人的尾巴了，都还要先礼后兵，徐徐图之。王爷，你总是这么老实地跟人博弈，什么时候阴沟里翻船就会知道追悔莫及了。”

“今日王府内那个鬼鬼祟祟的婢女是你从外面放进来的人？”

段容舟骤然冷声问。萧白漪摊手：“我从萧家带来的人。”

“你让她在后院诱陆琏上钩，又独自一人在女眷堆里惹怒我五妹，为的就是撇清自己，坐实了陆琏满口胡诌的罪名！你可知道，你让赤鸢去叫人，一路上王府内不少下人都看见了！这件事若被揪出去说，你也逃不掉干系！”

萧白漪笑：“我知道啊，所以王爷，明日朝堂上，你是选择极力泼申国公脏水，牵扯会试舞弊，还是要公公正正地让他人来调查，秉公处置呢？”

“王爷，你会保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