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何飞烟的脸色变得如此难看，竟都掩饰不住，萧白漪就知道她那弯弯绕绕的心思，指不定又想到了哪里去，“你也不必多心，我过来同你说这些，不是来耀武扬威，也没想过要证明什么。只是今日这件事过后，你就没有好好地想一件事吗？”
“想什么？”
“你究竟是嫁给了晋王，还是嫁给了段容舟？”
何飞烟瞬间沉默了，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萧白漪：“聪明如你，不需我多说。你出身太傅府嫡女，从来就不是个傻子，更没有必要在成为晋王妃后，被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蒙蔽了双眼。”
何飞烟听到这里骤然开口：“那你究竟是以萧侧妃的身份同我说话，还是以萧府千金的身份呢？”
萧白漪笑眯眯道：“我姓萧，我只是萧白漪。”
何飞烟呼出一口气，“不过是一个生辰宴，搅了也就算了，不过牵扯出的事情太大了，恐怕是场新的风波。”
“这场风波过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王爷当初娶你为王妃，无疑是看中了何太傅在朝中的助力。只可惜何太傅行事向来光明磊落，竟也甚少给自己这位女婿助力。”
何飞烟皱了皱眉，“你是说，我应该派人传话给我父亲，让他明日做些什么？”
“这件事根本无需你说话，事关会试，何太傅怎会束手旁观，怕是王爷反倒还要劝着何太傅些，可别太冒失冲动，得罪了太多人。”
萧白漪笑了起来。“如此这般大事，王爷下次总该提前来知会我才对。”
何飞烟淡淡地说。“你很想要一个白头偕老的夫君吗？”
萧白漪骤然问。“世间女子，难道不都希望跟自己的夫君长情到老吗？”
何飞烟反问。“不曾有年少懵懂的情愫，又不曾有多年的相知相伴，怎的拜了个天地，喝了一杯合卺酒，能相守一生了呢？这个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还是你觉得晋王一表人才，值得你赌上一辈子？”
何飞烟嘴唇微动：“我已嫁作他的王妃，难道你要我现在同他和离，出去另寻良配不成？”
“你说这话，分明是同我置气。”
萧白漪摊手，“你难道看不出，王爷铁了心要与你做相敬如宾，互不打扰的夫妻？你若把过多的心思都寄托在他身上，到头来会伤了他，更伤你自己。”
“过日子，若是没有点真情，几十年的光阴，又怎么熬的下去。”
何飞烟悄悄地攥紧了双手。萧白漪幽幽地飘过来了一句：“襄王有意，神女无梦～”何飞烟的脸又黑了下去，好像下一秒开口就要把她赶出门去了。“我今日来提醒你，不过是好心，希望你不要继续留在这泥潭里越陷越深，不过都是徒劳罢了。你的心思也大可不必放在我身上，晋王府不是我长久之地，我总有一天会离开，我更不稀罕什么晋王妃的位置。”
萧白漪主动起身，赤鸢默默地走了过来，扶住了她的胳膊。“今日的谋划，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帮他一个人情，从此以后，两不相欠。”
她一边说一边往门口走，在门前的时候还特意停下步子，扭头回望了她一眼，挑眉道：“险些忘了说，从今往后，还是别想着要五公主来治我了，她那脑子，你跟她说前面有条沟，她保不齐都不知道转身，只知道绕远继续走，从前的事情，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我全当没发生过。”
说完这些后，她彻底推开门，离开了屋子。守在屋外的秋棠见她出来，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可萧白漪看见她也只是笑，结果给秋棠气得更火冒三丈，恨不得冲上来撕扯了她。“赤鸢，我们快走，这院子里有一只要挠人的野猫。”
萧白漪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落在秋棠耳中，气得她尖叫，“你！你说什么？！”
萧白漪一边笑一边拉着赤鸢一溜烟儿地就从一池春雪跑没影了，秋棠真气得想追上去撵她们，可屋子里何飞烟突然叫了她一声：“秋棠。”
秋棠只得把胸口的火气都压回肚子里，闷闷不乐地走进了屋子里：“娘娘。”
何飞烟的脸色仍旧不太好看，“扶我去床上吧，我累了，想眯一会儿。”
秋棠嘟囔着：“奴婢就说，您不该跟她说话，她的嘴里能蹦出来什么好话！”
何飞烟嘴角轻轻勾了一下，这笑容带了一分苦涩，“我该说是忠言逆耳吗？”
秋棠扶着何飞烟走到了里面，在床榻上躺下，“娘娘你睡着，奴婢去吩咐厨房准备晚膳。”
盖上被子，放下帘子，秋棠轻手轻脚地离开关门，徒留何飞烟一个人，看着帐中的幔纱出神。她是聪明人，萧白漪也是聪明人。她不是什么痴情种，可自己的夫君是这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好男儿，可他的心却根本不可能留在她这里，这叫她怎能演的下这口气呢？她又不是什么贪恋权势富贵之人，什么王妃的尊荣，什么泼天的富贵，她都不在乎。若只是做个相敬如宾，徒有面子的寻常夫妻，也不是不可，无心无情之人，自是不值得寄托身心的，只会伤神。可她是个聪明人。事到如今了，她难道看不出，自己丈夫的心，正在逐渐地放在其他女人身上吗？被子上的手渐渐攥紧，可无论她攥得再紧，墙角的那一支梅开了，却不是因她而开。离开一池春雪后的萧白漪，步伐轻快了许多，更有心思去湖边转了一圈，喂池中的锦鲤。“小姐几次三番点醒她，但愿她能醒悟吧。”
赤鸢感慨了一声。萧白漪不语，过了一会儿说：“一会儿晚膳时候，你递个消息出去，让人往萧府送一封信，送到我大哥手上。”
赤鸢：“小姐现在要回去写信？”
“我不用写，你只要叫人，送一封白纸到我大哥手上就好，落我的名字。”
萧白漪说罢，把手里剩下的鱼食全部丢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