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西坠,血色苍苍。风沙肆虐,盖地铺天。极目远眺,似血染惹的沙地之中,隐然可见一支士气稍显低靡的大军。打头的一个统领人物,忽然回头神情肃穆地对身后的将士大喊:“全军听令,落日之前必须赶到郭多哩会师,即刻加紧行程!”
“是!”
众将为之精神一震,旋即是一阵浩荡的回应。一时暮色茫茫的荒沙之上,惟见旗帜招招,夕阳下浩荡的大军人影被曳得悠长悠长。准噶尔。入了夜的科布多,寒意比白日更甚,小茜忍不住拢了拢身上的狐皮大衣。“公主,要歇息了吗?”
身后是乌兰梅莎的低语。“不!”
她吸了吸被燥风吹得有些干涩的鼻头,虽然已是初春气温还是十分地低,她心想着不知道此时的天气与往年的相比是不是料峭更甚。“再等一会,我想在这里多呆一下。”
没有星星的天幕很黑,就像一块纯色的黑丝绒,只有远处噼啪作响的篝火在熊熊燃烧,冷风也趁着衣领的隙口不断灌入,而此时的小茜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冲她叫嚣,渐渐地,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似乎要从心底跳跃而出,小茜终于忍不住抬头去仰望头顶上那片纯净乌黑的天穹,因为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她很想再看一眼,一眼,只要一眼就好。这个强烈的念头已然超出了属于她的理智,就像有人寄宿在她的身体里,而此刻那人终于耐不住寂寞,企图寻找突破口般冲她不断地叫嚷。她知道那个声音是谁,她就是真正的沅茜,这是从未有过的经历,小茜满腹的震憾,她以为那个沅茜终于要回来了,她可以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了。可是随着夜色越来越浓,气温也越来低下,那个声音像是要放过她一样,心开始慢慢地回复了平静。可小茜却反而心生不安,而今夜的天像是与她有了共鸣一般,终于要变天了。小茜轻吐出一口浊气,对乌兰梅莎道:“走吧!”
话音刚落,抬脚正要走,便听闻红柳丛里传来一阵衣料的悉率声。小茜有些惊讶,正忖思着这时候来这里的人会是谁,那个声音已近到眼前,避无可避的当下,只好迎头顶上了,小茜心想着前方不远便是营地了,而来人十有八九也是营里的人吧。“阿海,如果我对你的心未曾有变,过了今晚,你还可愿随我走。”
蓦地,春风萧索里传来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沙哑声音,两人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停滞了下来。待听出了那个声音是谁后,小茜的脸色刷地变得苍白,目光带着迷惘且无助地转向一旁的乌兰梅莎,乌兰梅莎的脸上也写满了讶然,之后她对她做了个噤声的作动。小茜心里有些生紧,天知道她可是一刻也不想听下去。“不!”
回答的是一个断然的女声。小茜越发地感到不安,这个女人她想要不记得也难,她可是塞卜腾巴珠尔常挂在嘴边的妖女,一个取代他们母妃阿奴成为噶尔丹宠爱的女人,而另外一个男人则是她见过几次面的堂兄策妄阿拉布坦,这可怎么办才好?小茜心急如焚的,眼下的情况甚是不妙。据说这位阿海侧妃可曾是她这位堂兄的未婚妻呀,所以小茜所能感受的不仅仅是头疼那么简单,还有一股自心底悄然延生的寒意,虽然她与这位堂兄接触的次数屈指可数,可她直觉他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主。两个就这么僵在当地,小茜只觉自己是个不小心被困陷泥潭的小动物般,这一时之间还真不知如何是好。此时,那边的对话又继续在耳边响起:“你是怕他不会放过我们是吗?”
“不,不是这样的!”
“你放心,过了今晚他便不再是准噶尔汗国的可汗,现在外面早已被清军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着取他的项上人头,谅他噶尔丹插翅难逃!”
声音十分阴鸷,又带着一股莫可名状的狠厉。听到这里,小茜终于忍不住“呀”地轻呼出声。“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