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金子还掉！”

小桔猛地站起来，要去找夏月。“郡主府的人会让你进去吗？”

宋秋烟心中烦乱，“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既然是郡主指使，就不可能再还掉反悔了。一旦惹怒郡主，小桔是否会一去不回，都要凭天意了。“郡主动用计谋，被我们这两个平民识破，为了维护自己的颜面，她这种骄横的贵族一定会想办法让我们闭嘴。要知道她的母妃曾是为害……”小桔脸色不太好，宋秋烟也不想吓到她，停住话头，不再多言。宋秋烟走到窗口，看着满天残阳，无奈叹息：“明天继续去青塘阁开店吧。能拖一时是一时。日后有办法，算咱大难不死，后福不止；若不行，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如……”小桔一咬牙，狠心说出最后能做的抗争，“不如就说我私吞了钱财不办事，带着金子跑了。你不知情，就不用……”“你家里怎么办？！”

宋秋烟立刻否决，“郡主知道你坏她事，能放过你的爹娘和弟弟？”

把事情搅浑固然是个办法，若是别人估计也罢休了。安和郡主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她十岁的生辰宴上，曾因为先皇只赏了福馨公主异国水果，事后不出两天，公主就被她推进深秋的池水里，自此烙下一身病根。虽然不明白先皇这样的君主为什么偏袒这个郡主，但是……她身上的很多传闻，都扯上了莫大的皇室关系，错综复杂、不能言说的秘密在民间肆虐已久，却始终没人能拿出证据印证。连当今圣上，对安和郡主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极为宽容。宋秋烟轻轻摸了摸小桔的头，轻声安慰：“我在这里没亲没故的，也没人牵挂，横竖一个人，一条命，就不要连累那么多人性命堪忧了。”

小桔想再坚持一下，可想到自己的父母亲，她没勇气狠心让他们一起遭罪。自己闯祸自己承担，可……不管是自己扛还是分担，都有人要被连累。一边是生养自己的父母亲人，一边是救自己于水火、一心教导自己、姐姐一般待自己的宋秋烟。向左或向右，都是深渊。“有什么不好选的，家人和外人，遭罪或者试一试，你觉得是我来胜算大还是你扛胜算大？”

宋秋烟轻轻地吸一口气，“要是我让郡主满意了，极有可能坐拥荣华富贵。不管是大量谢礼还是更大的名气，哪一样都够我乐的了。”

“真的可以吗？”

宋秋烟给了她一个无所谓的眼神：“富贵险中求，自古如此嘛！”

“那、那我……”“该干嘛干嘛，明天还要去开店呢！”

宋秋烟把小桔推出房门，让她去休息。合上门，云淡风轻慢慢淡去，痛苦因为搜索枯肠也想不到的办法爬上宋秋烟的四肢百骸。她背靠着门，慢慢滑坐下来。双手捂着头，刺骨的神经痛随着烦恼加剧。她已经有很多年没那么伤脑筋了。除了穿越的时候心脏猝痛，周边空无一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再没有对生活感到如此绝望。死亡，本以为已经淡出生命，要很久以后才到来。没想到还是近在眼前的东西。她是不会帮安和郡主的，就算是死，也不能帮。安和郡主并不仅仅是一个骄横的贵族女那么简单。她的母妃，曾是路人皆知的妖妃。先帝被她的母妃谗言误国，差点把这片江山拱手让给燕国。若不是当今圣上隐忍自强，在朝廷内扶正纲纪，努力支撑，并且全力支持当初的九皇子、现在的九王爷起兵反抗，也就不会有护国大战的大获全胜，更不会有现在的国泰民安。九王爷是人人称赞的战神，护国大战他身先士卒，浴血奋战。他亲眼看着自己亲如兄弟的士卒倒在眼前，死于燕国的利刃，恨死了造成这一切的妖妃。他早已扬言与燕国势不两立，对安和郡主这个燕国进献的母妃更是恨之入骨。连宋秋烟都不愿意促成这门亲事，九王爷本人又怎么甘心娶这样一个女人的孩子？何况，安和郡主也没少干荒唐事。强抢民间俊美少年，强迫他们做男宠；成日纸醉金迷，为一己私欲打压百姓；压榨朝廷官员，索要好处……当今圣上碍于那位妖妃娘娘尚在宫闱，与他的生母分庭而居，做了西宫太后，也只能忍气吞声。当年圣上登基，曾想过把闯祸惹事、破坏登基大典的安和逐出宫门，贬为庶民。却因为西宫太后的谕旨牵制，最后也只得册封她为郡主，赐府邸，构造与宫室无二致的奢靡。圣上一心为民，功业与九王爷不相上下，尚且处处受限制，九王爷若是被郡主强制提亲，恐怕也很难全身而退。她宋秋烟就算是个拿钱办事的，也不能如此不顾他人。九王爷好心帮过她，她心中并不希望这个忠义善良的战神为安和郡主而头大。可现在已经被迫答应安和郡主，若不办事……只怕人头落地。宋秋烟一下又一下地敲着脑壳，疼痛几乎让她失去理智。她用仅存的意识思考着，想着拖延时间的办法。黎明破晓的时候，宋秋烟抬起头，看着微亮的天，明白自己无能为力。就当死期将至吧。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就好。她细心地洗漱，为自己画好妆面，掩盖昨夜苦思的憔悴。下楼帮小桔摆好碗筷，吃着香浓的白粥。“秋烟姐……你……有办法了？”

小桔有些吃惊。“没有啊。”

宋秋烟嚼着青菜，就着稀饭咽下，“我想不到办法，不过可以去九王爷府上找找看线索，也许能有头绪。”

小桔看她一脸轻松，心安了许多，也坐下来大口喝粥。“那你怎么进王府呀？我听说王府招募婢女的要求挺多的，不能是待嫁闺中的议亲女，也不能是家中殷实的，还要肯吃苦、能……”小桔掰手指头数着这些条件，都有些数不过来。宋秋烟喝光最后的粥，放下碗筷，擦了擦嘴。她笑：“哪有那么麻烦！无非就是找那些活不下去的可怜女子，给他们条生路。”

“可是姐姐你也不可怜啊！”

小桔脱口而出。“笨！”

宋秋烟提起筷子，作势要敲她的脑袋。小桔捂着头躲开，眼睛却一直望着她，等她揭晓答案。宋秋烟一脸坏笑：“如果我和你相依为命多年，突然，你重病难医，撒手而去……”“别别别！我可不想死！”

小桔连连摇头摆手。“假的！当什么真哪！”

“那也很扯啊！满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你宋秋烟有钱人，给大人物说亲的，肯定被识破！”

小桔嘟囔着。“哎呀！九王爷府里的人不知道就可以了嘛！你不诈尸起来说话，谁知道是真是假！”

小桔苦着张脸，被宋秋烟卷进了草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