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地不熟,叶兰亭也不敢随便把东西拿去别的地方修,就怕遇上老太太口中那种不实诚的手艺人。现在拿着这台收音机,就像个烫手的山芋,左右为难的境况下,叶兰亭不得不提出一个下下策,“要不我们自己拆开修?”
胡翠听她这话,连忙摆手,“我不行,到时候别说修好,能不能继续用都不好说,弄坏了我可赔不起。”
虽说老太太说了修坏也没关系,但他们总不能真给人家照着坏了修。叶兰亭盯着面前的收音机,心里实在没底,她不仅没那个知识储备,甚至连拆开的收音机都没见过。但也不能原样拿回去糊弄老太太,叶兰亭再三纠结要不要自己动手,最后还是沈旭初看不下去了,“我来吧。”
叶兰亭再三踟蹰,就等着他这句话,沈旭初一出声,她赶紧把面前的东西推过去,两眼放光的盯着对方。可能是她的样子太过狗腿,胡翠简直没眼看。人家小两口的情趣,她一个外人瞎掺和不太像样,索性找个借口,出门溜达去。胡翠联系的买家其实是个中介,他自己能卖出去的都是些散货,快过年了也不想在手里压着货,就帮着联系了另一个买家。买家前段时间一直在北方收山货,要明天才能到。买家不来,他们今天也没什么要做的,这一整天都能无所事事的待着。胡翠以前去的地方不少,但每次办完事就回家,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根本没时间好好逛一逛看一看。好不容易这次有机会,必须得出去溜达。她一出门,几个小孩也没了刚才的局促,一窝蜂涌进屋趴在桌上看沈旭初拆收音机,时不时问上一两句。叶兰亭看不懂这些,只好把带来的糖果放在旁边给孩子们吃,尽量减少外界对他的干扰。瓜子花生什么的她可不敢拿出来,怕影响沈旭初修理。沈旭初现在完全是硬着头皮拆。拆一个零件就庆幸一次,还好他不是全无基础。以前在肉联厂的时候认识一个大哥,平日里不怎么搭理他们,总爱自己一个人待着。后来沈旭初有些好奇,他每天都在干什么,于是跑去和他套近乎。挺久之后才知道,他不仅在肉联厂工作,私下还在卖一些东西。收音机就是其中之一。起初没经验也没渠道,只能买成品收音机回来研究。有时候怕还不了原,就依葫芦画瓢把收音机的内部构造一步步画出来。时间一长,对内部零件和作用也有了大致了解,自己东拼西凑一些零件,居然也能捣鼓出一台可运转的收音机。从发现那东西能卖钱以后,大哥也就不在肉联厂打黑工,回家专心鼓捣收音机去了。那时候沈旭初觉得有趣,就总是跟着他看,跟着学了不少收音机的相关知识。现在拆收音机也是凭借那时候的记忆。刚开始四人还饶有兴趣的看沈旭初操作。在他尝试好几次收音机还是有刺啦声时,除了沈文彦还在旁边,其他三人都没了兴趣,坐到一旁翻花绳。“嫂嫂,这东西坏了我们得赔人家钱吧。”
沈文雯有些担心的问了一句。沈文武随意的接腔,“能赔得起吗?”
‘啪嗒’。是零件落在地上的声音。沈旭初慌慌张张的把东西捡起来,装作没听到一般继续鼓捣,心里更加没底。两个小孩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话给他们心爱的哥哥多大的压力,没心没肺的坐在旁边翻花绳、打弹珠,玩着玩着直接累睡着了。叶兰亭担心他们着凉,抱着俩小孩到隔壁屋子的床上睡觉。沈文雯迷迷糊糊的抱着她的脖子不肯松手,叶兰亭又抱着她拍了拍,把她哄睡着后才放心关上门离开。刚推开门,就听见沈旭初有些惊喜的声音,叶兰亭快步走进房间,“修好了吗?”
沈旭初脸上一扫刚才的阴霾,“还没修好,但是文彦……他给我指了个零件,我一直没考虑的那一颗。”
沈旭初情绪肉眼可见的激动,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叶兰亭从他的三言两语中明白,刚才也许是房间里只有他和哥哥两人,沈文彦大着胆子指了指喇叭旁边的一个零件,“哥,我看镇上那个叔叔修收音机就是先清理这个。”
沈旭初看了一眼那个不起眼的小零件,他刚才修了半天也找不到问题的关键。对于文彦的突发奇想,心里也没多大把握,想着无所谓修不修得好,只要不打击小孩子的自尊心,扫一下也没关系。没想到只是做了简单的清理再装回去,收音机的刺啦声几乎消失。叶兰亭惊讶的张大嘴巴,满脸喜色的摸摸沈文彦的头,“文彦是个小天才啊,长大一定是个学机械的好苗子。”
那些学一年也不一定学的明白的人,叶兰亭见过不少,但像他这样懂得融会贯通的小孩,几乎是凤毛麟角。沈文彦被她夸的不好意思,有些尴尬的挠挠头。他听村里的大人说过,县里的机械厂都是招有本事的人。嫂子刚才夸他能学机械,虽然他也不明白啥叫机械,但一定是夸他很能干!欣喜之余,叶兰亭揣着零件去修理店配,拿回来一换上,果然杂音完全消失,收音机又像新的一般运转。那一瞬间两个大人对沈文彦的佩服达到了顶峰。“文彦你可真棒!”
叶兰亭刚才仔细问了沈文彦,他没有可能去跟谁学修收音机,却得知他唯一的学习渠道就是沈旭初带着他们偶尔去镇里赶集,看别人的那么一小会儿。“沈旭初,你弟可能真是个天才!”
以前迫于生活,沈旭初带他们去镇里赶集的次数一只手就数得出来,每次也就看不超过半小时。这种情况之下,还能一下就指出问题所在,不得不称之为天才。叶兰亭情绪激动,完全没注意沈旭初有些生气的小表情。见她丝毫没注意自己的称谓问题,沈旭初不满的小声嘟囔,“什么叫我弟,明明也是你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