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修与柳平安离开不久,便有两人朝雨巷缓缓走来。陈鲸摸着左边有疤的眉头,锐利的眼眸闪烁寒芒,道:“唐狼说的位置就是这儿,此刻没了声息,想来那秦修已经被摘了头颅。”
马无极虽然不让他参与,但陈鲸堂堂巨鲸帮少帮主,怎么可能对他言听计从,打探清楚便直奔而来。定要亲眼见到那书生的悔恨与惨状。“公子莫急,这巷子中没有气息,很是古怪。”
他身后跟着位老人,其双眼犀利如鹰隼,生着只鹰钩鼻,看起来很是不好相与。陈鲸摆了摆手,轻笑道:“有程叔在此,便是那秦修还活着,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他此行也存了心眼,把服侍自己的程叔叫上,别看程叔年纪大了,但放在巨鲸帮,也是一等一的高手。早年间曾经凭着一手燕子快刀,在巨鲸帮中能排进前十,传闻修为高深,乃是筑基初期修士,足有十六年道行。程老驻足片刻,眼睛眯着看了许久,这才领着陈鲸向前去,道:“巷道中已经没有人,多半是那两个畜生已经得手。”
“我要去看看那秦修是如何惨烈死去的。”
陈鲸冷笑着转过墙角,迎面朝着巷道中走去,而后却见整个巷道满目疮痍,闻见浓郁的血腥味。程叔眼见巷道中的景象,连忙叫停陈鲸,神色凝重的说道:“公子且慢,看地下的白色骸骨。”
他把陈鲸拉到身后,这才蹲下望着牛青山破碎的右臂,沉声道。“这是被人用蛮力生生打碎整条手臂,出手之人力量之强横,这一拳我也接不住。”
陈鲸不以为意,道:“程叔乃是剑道宗师,同境界中剑道无人能敌,使得些许蛮力,恐怕连你的身都进不了。”
“天下高手如过江之鲫,公子须知山外有山的道理。”
程老拍了拍手掌,嘴上说着大道理,腰背却是挺直了,嘴角微微翘起。他按照痕迹向前,浑浊的眼睛忽而一凝,震惊道:“好浓烈的剑气,如金戈铁马,如高山流水……”程老来到秦修出剑的位置,眼前虽然空无一物,但却恍惚见到书生劈出极致璀璨的一剑,将夜空都是劈开。他右手化做剑指,想要与残留的剑气角力,枯瘦的指尖向前点出,紧接着指腹便浮现一道血淋淋的伤痕。程老立刻收回剑指,面色无比的凝重,沉声道:“公子,唐狼和牛青山可能都栽了,这书生剑道可怖,我不及他十分之一。”
“这怎么可能,唐狼和牛青山都是筑基初期的好手,而且还有马无极的残阵。”
陈鲸踩碎脚边的石块,面色格外的阴沉。程老似乎想到什么,急忙向前望去,旋即瞳孔骤然收缩,只见在稍远处,庞大的狼尸倒在血泊中。“那把黑铁阔剑,那是唐狼?”
陈鲸深吸口气,只觉得头皮发麻,对方以剑为最强,却被人连剑都斩断。程老目光警惕的环视四周,片刻后吐出口浊气,连忙行至狼尸身旁,蹲下身来细细查看,但越看却越是心惊胆战。“此乃黑玄铁打造的阔剑,竟被一剑劈断,断口如此平滑……”程老指尖抚摸断面,面色无比的凝重。陈鲸踩在血泊中,忍住浓郁的血腥味,仔细查看狼尸,道:“全身至少三百处剑伤,这是被捅成筛子了。”
程老眯着眼睛,很快把心中的线索捋清,沉声道:“那书生先以蛮力打死牛青山,又以可怖剑道断了唐狼的黑铁剑。”
说到此处,他伸手摸着狼尸的剑伤,重重吐出口浊气,“最后又以雷霆手段掌控残雾阵盘,这唐狼最后是死在雾气凝聚的剑光下。”
“会不会是其他人做的,那秦修虽然厉害,但……”陈鲸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弱,想到先前在书院中的遭遇,不禁打了个寒颤。程老抖了抖衣袖,拉着陈鲸就往巷子外走,声音压低了许多。“公子,这书生实在厉害,你便……不要与他一般见识了。”
远远的,巷子外传来陈鲸不服气的声音,“那小小书生,我,我自是不会与他一般见识!”
……云河街,柳家。今日下了整天的雨,院子洒了不少枯叶,大黄狗偶尔叫上几声,追着蝴蝶在院子中绕着圈。杨惜收拾完屋子,这才捶着腰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把手里老旧的胭脂盒打开,露出里面的几两碎银。这是刚好上那会送我的吧……她怔怔的摩挲着胭脂盒,好半晌才笑骂道:“竟敢背着我藏私房钱,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正想着如何惩治自己夫君,却听院门砰的被推开,柳章急匆匆的走进来,面色阴沉的挎着佩刀。似是没有料见夫人会在院中,他连忙收拾表情,道:“临时有个极重要的任务,今夜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杨惜脸上的笑意还未消散,见到柳章这般模样,没来由的感到阵阵心慌,眼底的笑意顿时化作阴霾。这般场景她其实并不陌生,记忆最深刻的那次,柳章也是如这般挎着衙门制式的佩刀,脸上毫不在意的说临时任务。最后他却是被人抬回来的,在床上昏迷了整整七天。杨惜在衣裙上擦了擦手,眼眶立刻便红了,道:“可是遇见什么大事,若是……”柳章快步上前,把杨惜紧紧的搂在怀里,沉默着吐出口浊气,“林家二小姐失踪,我被逼立下军令状,两天内必须把人找回来,若是找不回……”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呼吸沉重了几分。杨惜猛地把他推开,眼眶发红的笑道:“那你找了人就赶紧回家,等你回来我不但给你做玫瑰糕,还让你抱个够。”
柳章不舍的搂住杨惜,低声道:“此案与红门有关,那地方有些诡异,我若是回不来,你便……”砰……杨惜猛地把他推开,恼怒道:“忙着办案就快些去,早去早回,不回来有你好看的!”
柳章深深的凝视她许久,转身阔步离去,临到院门才回身道:“在家等我回来,还有,其实你做的玫瑰糕有些腻。”
说完,男人踏步离开小院。隐约听见院子里传来女人的不忿声,“给你做了十几年玫瑰糕,现在才有胆子挑刺,等回来偏让你吃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