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县令真的认为能把责任摘干净?”
柳平安握紧拳头,听着他说爹时,剑眉轻扬,“到时林家问责,你也难辞其咎。”
朱红双手撑着腰带,眼睛微微眯起,声音淡漠的说道:“你深夜闯我县衙,难不成也来找我问责,你算个什么东西?!”
真是个脑满肥肠的家伙……柳平安心头暗骂,拱手道:“迎宝坊势力雄厚,其内妖人众多,还请大人派人支援,向上司禀明情况。”
这里所谓的上司,指的是专治妖怪的人,这些年江城能稳住局面,必然有势力暗中处置妖怪。“大胆,竟敢妖言惑众,让我调动人马,祸乱民心。”
朱红大怒,指着柳平安呵斥,口水四溅。然则他心中清明万分,倘若真调动人马,深夜打扰上司,若是成功尚且好说。倘若是失败,这责任全在他头上,到时不但得罪林家,还有妖言惑众之罪,这仕途便彻底断绝。他怒目而视,挥手喝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给我将这二人拿下,丢进大牢中去。”
“如果事态严重,你这个县令也做到头了。”
柳平安上前一步,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老程拦住。他朝柳平安摇头,拱手朝朱县令道:“朱大人,平安救父心切,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他们离开。”
朱县令走下台阶,扇了老程一耳光,脸庞阴沉,“这有你说话的份,还不把人给我拿下!”
老程只觉得脸庞火辣辣,心头生出无名火,恨不得提刀砍了这昏官,而后却捂着脸陷入沉默。周围的捕快眼见县尊大怒,不敢忤逆他的意思,要把柳平安和杨惜拿下。“随意拿人,朱县令真是好大的官威呢。”
清脆的声音从大门传来,林慧从阴影中迈出,沐浴轻柔的月光,“先前听说县令大人威风八面,我还有些不信,现下看来确实如此。”
少女身段妙曼,火红的长裙如同绽放的玫瑰,雪白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如玉的光芒,长长的睫毛正轻微颤动。朱县令第一眼望见她,便觉得眼中只有那抹火红,进而猛然想到什么,急忙朝少女身后望去。只见她身后有两人跟随,右侧的是提着断刀,满是疲惫的柳章。右侧则是位青衣书生,模样俊美如画,透着股飘逸出尘的气息,正笑吟吟的望着自己。朱县令呼吸变得沉重,快步迎了上去,“先前我还担忧二小姐,见到您安然无恙,悬着的心终于能落回肚子。”
而后又看向柳章,热切的拉他的手,却被后者甩开,他也不恼怒,道:“柳捕头经验丰富,不愧是我江城第一名捕。”
“刚才的事我都看到了,定会与三叔好生说说。”
林慧眼见朱县令前倨后恭的模样,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些厌恶。先前她在暗中亲眼见到对方的嘴脸,却没想到能变化的如此快。听着林慧的话,朱宏瞳孔收缩,颤声道:“还望二小姐恕罪,我适才因为担忧您的安危,被怒火冲昏了头。”
林慧的三叔,乃是渔州知府,整个江城的一把手,若是被这位的盯上,他的青云路也算断了。贪污渎职至少丈三十,流放两千里,他这些年事实没干多少,自己的罪够多少刑,心里却是清清楚楚。林慧眼见他这般模样,下意识的望向秦修,问道:“秦修,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朱县令劳苦功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秦修做沉思状,沉吟片刻说道:“看在这点上,略施小惩即可。”
“这位公子真是明事理。”
朱县令听到书生与他解围,眉眼顿时松了许多,朝林慧拱了拱手,正想趁机说些好话。却见那书生走过来,笑道:“不如就与你三叔说说朱县令床下的百两黄金和那些账本的事,还有他是如何逼我七叔立军令状的。”
朱县令心底掀起惊涛骇浪,双腿忽而发软,瘫在在地上,惊悚的指着书生问道:“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林慧眼见他如此表现,哪里还不清楚怎么回事,点头应声道:“明日我就与三叔说,让他好好查查。”
解决了朱县令,柳章这才走向杨惜,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夫人,我回来了。”
杨惜看着狼狈的丈夫,衣裳沾满尘土与血迹,就连刀都断了半截,埋怨道:“这个时候才回来,饭菜都热了几次。”
眼见夫妻俩你侬我侬,完全不把儿子放在眼里,柳平安顿时有些郁闷,来到秦修身边,道:“大哥,我想变强!”
林慧听得柳平安的话,眼眸顿时微亮,颇有些期待的回头,望着月光下的青衣书生。柳平安叹了口气,有些恼怒的抓了抓头发,道:“直到今日我才明白,若是没有力量,真是什么都做不成,如果我和你一样强……”他看向爹娘,下意识的握紧拳头,道:“我不想像今日这般被动,明明看着你们身处危险,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秦修沉吟少许,拍了拍他的肩,轻笑道:“功课不能落下,如果空有力量没有知识,如何明事理,辩是非?”
“也罢……”柳平安听他说不能落下功课,不禁有几分沮丧,听到后面的话,兴奋的望着秦修,“你答应了?”
柔和的月光下,微风吹动书生的衣衫,他慵懒的伸着拦腰,道:“此事明日再说,我饿了。”
“咱们这就回家,婶婶给你加餐!”
旁边传来杨惜的声音,她从柳章那得知此行的大概,心中不禁庆幸万分。若是没有侄儿,丈夫今日如何能脱离危险?林慧望着秦修的背影,回味着刚才柳平安的话,嘴角微微翘起,“既然如此也不怕多收一人,更何况我还知道你的软肋。”
少女在老程等捕快的护卫下,把玩着手中的幽暗匕首,“明天见。”
……夜已深,小院寂静无声。秦修托着酒壶,神态微醺,盘膝坐在床上,眼眸明亮如同星辰,“就让小生看看,今夜能提升多少修为。”
玄机符周围,璀璨的星环转动,给人沉甸甸如同实物的感觉。秦修手腕轻抖,酒壶便轻飘飘落在桌上,却并未开始修行,而是打坐吐纳,抛除心中杂念,保持灵台清明。灵气于体内游荡,如同清凉的溪流,流向四肢百骸,醉意全然消散,酒气亦是被打入冷风。约莫过去一刻钟,书生眼眸恢复清明,心中也再无杂念,这才抱元归一,把注意力放在转动的星环上。随着他意念引动,一粒灵元倏忽炸裂,散做精纯的灵气,涌入四肢百骸。紧接着,整条星河都被点燃,精纯的灵气几乎化做实质,于丹田中轰然扩张开来,向着全身扩散。与此同时,秦修的修为也是在此刻急速攀升,从原本的十八年道行,瞬间升至十九年道行。其道行提升速度非但不见缓慢,反而越发猛烈,顷刻间突破二十年道行,朝着三十年道行飞奔而去。窗棂外微风吹动落叶,偶尔传来几声虫鸣,清凉的月光洒在书生的身上。只见他衣衫无风自动,俊美的脸颊犹如美玉,嘴角噙着些许笑意。如此约莫过去两个时辰,秦修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眸犹如深邃夜空,击掌而道:“三十年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