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绍骏语气悠悠的说着,有着道不尽的坎坷与唏嘘。祝长风对于自己师父和唐绍骏之间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自然没有说话的权利,只是笑着,脸上的的神情恭敬而认真,极为乐于当一个认真的倾听者。唐绍骏回味一段时间后,脸上的回忆之色渐渐消失,对着祝长风轻声笑着说道:“会下棋吗?”
祝长风微微点头,他从小没少跟自己的师父下棋,什么象棋围棋,样样精通。纵然谈不上国手的实力,但却也不是什么菜鸟。见老人这么有兴致,祝长风也乐得跟这老头子下两盘棋。点点头,祝长风谦虚的说道:“略懂,陪老爷子乐呵两下,我想应该还是可以的。”
唐绍骏闻言,看了一眼祝长风,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轻笑着摇头,说道:“跟那老家伙一模一样,真不愧是他的徒弟!”
说罢,直接将棋盘上的棋子收起来,让祝长风执黑棋先行,以示老人对后辈的关爱之情。祝长风不是不懂礼的人,哪里会直接驳了老人的情面?于是笑呵呵的拿起棋子,中规中矩的下了个先手式。老人看了一眼祝长风,笑着点头,很是满意的说道:“中规中矩,不贪功,不冒进,成熟老练,嗯,不错。很不错!”
说着也拿了白子落下,一老一少坐在那里,倒是悠然自得的下起了棋。祝长风的棋风有他师父的味道,走棋看似中规中矩,但实际上却阴险毒辣,包藏祸心。看似无心的一招,实际上都有更加深层的意味和用意,可谓是个中高手。唐绍骏相对于祝长风的大智若愚,就显得明快显眼许多了。唐绍骏的棋风属于大开大阖的状态,一子一招,都尽显大将风范。整个棋风看在眼里,就像是一幅波澜壮阔的山水画,亦或者是大气磅礴的大好河山,让人看上去极为赏心悦目。两个人认真的下着棋,祝长风下的棋风讲究一个稳。但凡与一个稳字沾边,必然是慢之又慢,每一步都精心思索。虽然招式平庸,没有多少的华丽,也没有一种让人感觉赏心悦目的感觉,但这种棋下起来,到了收尾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就好像一个人被人虐的死去活来,最后突然原地满血复活,然后小宇宙爆发,打得敌人闻风丧胆一般酣畅淋漓。这两人的棋已经下了大半,棋盘上错落的皆是棋子,密密麻麻。而越是到了最后,唐绍骏那原本还轻轻松松的脸,就显得越发难看,也是越发的认真。啪嗒一声,祝长风的一招棋子落下,嘴角缓缓的露出了一抹笑意,显然已经旗开得胜,打得唐绍骏落花流水了。他习惯性的摸了摸下巴,对着对面愁眉苦脸的唐绍骏笑着说道:“爷爷,您的大龙不保咯!呵呵,承让承让啊!”
他微微一抱拳,而那边的唐绍骏却啪嗒的一声,将一颗棋子狠狠的落在棋盘上,恼羞成怒的说道:“老家伙,二十多年没见,还知道阴老子!格老子的!”
唐绍骏嘴里骂骂咧咧,愤愤不平。祝长风闻言,心中一惊,这才醒悟过来对面与自己下棋的人早已经不是自己的那师父了,而是唐媚儿的爷爷,华夏开国元勋中仅存的几枚硕果!他心中一惊,急忙对着老爷子说道:“爷爷,您别生气,我只是一时下的起劲,已经忘了.......”说到这里,急忙住嘴。唐绍骏闻言,气恼的一哼鼻子,瞪着祝长风说道:“忘了什么?忘了你要让我啊?!”
这老爷子一辈子是军人,骨子里流的是军人的血,脑袋里装的是军魂。一辈子的行伍出身,使得他的身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军人独有的霸气,这一瞪眼,霸气横生。祝长风虽然心中不惧,但是却也只能低下头,不敢跟这盛怒中的老爷子顶嘴。唐媚儿也被这盛怒下的老爷子吓了一跳,急忙走上前,孝顺的帮老爷子捶腿捏肩,撒娇道:“爷爷,您发这么大的火干什么啊?你看,都把人给吓着了?爷爷,您消消火儿,等会儿我帮你教训教训这不开眼的小子。来,孙女给您捏捏肩,放松放松筋骨。”
“去去!你懂什么?!”
老爷子显然是很生气,对着唐媚儿挥挥手,不耐烦的说道。唐媚儿不敢说什么,只能委屈的往后站站。唐绍骏见状,也知道自己失态了。于是笑了笑,对着唐媚儿说道:“别生气,我的宝贝儿孙女,爷爷不是冲你发火,只是这局棋下的爷爷我憋屈,下得爷爷我啊,想起了那些年跟那老头儿下棋时的憋屈回忆了,一时间就失控了。”
“没事儿爷爷,不怪您,只是这小子不开眼,得罪了您!”
唐媚儿狠狠的瞪了一眼祝长风,祝长风对着老爷子一阵道歉。唐绍骏只是一时间出离了愤怒,哪能真的对这帮小辈儿发火儿啊。所以也只是摆摆手,对着两位小辈儿笑着说道:“没事儿没事儿,你坐下来吧,不用这么惶恐。”
祝长风依言坐下,只是那屁股只敢沾板凳的一边,不敢坐得太舒服。唐绍骏见状,也只是微微一笑,对着两位小辈儿和声的说道:“孙女儿啊,你不知道,当年呢,我跟那老头子下棋。爷爷我的棋风肆意妄为,而那老头儿的棋风呢,偏偏就是无为而治,一副风轻云淡,处处忍让的样子,下的爷爷好生憋屈。其实这也就算了,但奈何,这老头儿越是无为,你爷爷我输的越惨!”
说着,唐绍骏的脸上泛着一股往事不堪回首的酸楚,似乎对当年的事情依旧愤愤不平,半晌才继续说道:“那该死的老头儿,仗着自己的棋艺高,当年没少虐待你爷爷!但你爷爷是谁啊,戎马一生,统军数以十万计,偏偏生了个不服输的性子,越挫越勇。可是那老头子又不通情达理,只知仗着自己棋艺高欺负人,从不肯让人一棋半子,真真虐我太酷!”
唐绍骏越说越是气愤,祝长风的屁股不由自主的往前再挪挪,以防这老头子再次出离了愤怒,把自己当成了自己那倒霉师父,活生生的给掐死!唐媚儿闻言,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旋即又愤愤不平的瞪了一眼祝长风。走到老人的跟前,小手轻轻的揉捏着老人的肩膀,对着老人笑着说道:“爷爷没事儿,那老头子不是虐待您老吗?没事儿,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既然那老头子敢这么折磨爷爷您,那么做孙女儿的与您荣誉与共。孙女儿我虐不了那老头子,那我可以帮您虐待他的徒弟,替您出这口恶气!”
唐媚儿一边说着,一边用着不怀好意的眼睛,坏坏的在祝长风的身上细细的打量着,将祝长风看得毛孔耸立,在心里已经将自己的师父咒骂了千百回。唐绍骏被唐媚儿逗得呵呵笑着,说道:“算了,老一辈的恩怨,就不要迁怒到小辈的身上了。我啊,看这小子还不错,挺顺眼,所以呢,你啊,就好好的对待人家,别有事儿没事儿的使你的那大小姐脾气了。”
祝长风听见唐绍骏居然帮自己说话,心中那个感恩戴德啊,恨不得立马跪在老人的面前,高声说一句:“爷爷果然深明大义,小辈儿佩服万分。”
心中如是想着,嘴角流露出一分淡淡的笑容,对着老人毕恭毕敬的说道:“爷爷,其实媚儿挺好的,对我都挺好的,您就不用操心了。”
唐媚儿闻言,这才对着祝长风流露出一个算你小子还识相的眼神。祝长风偷偷的回了一眼色,似乎在说,哪里哪里,全亏您老教育得当。老人呵呵一笑,看了一眼唐媚儿,说道:“得了吧,我自己的孙女儿,她是什么样子,我这个做爷爷的还能不清楚?你就别在这里帮她说好话,打马虎眼了。不然啊,以后有你的苦日子过咯。”
祝长风听得更是感激涕零,恨不得抱着老爷子的大腿,高呼一声,爷爷圣明啊!当然,这话是不能说出口的,不然以后自己的苦日子可就真的多的没边了。祝长风大度一笑,说道:“谢谢爷爷,不过我觉得媚儿已经做的很好了。再说了,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相互包容相互迁让的吗?哪能针尖对麦芒,这样哪有什么好日子可谈?”
老人笑呵呵的点头,对祝长风的话说道:“嗯,你能有这样的觉悟,我就很开心了。”
说着,对着唐媚儿说道:“记住爷爷一句话,别把别人对你的迁让当作是理所应当,不然日后你们要是不好了,回家找我哭,别怪我这做爷爷的不帮你!”
“爷爷,您就知道帮他,不帮我,人家不理你了!”
唐媚儿撒娇,转向一边,表示生气。老人却呵呵一笑,对着唐媚儿问道:“你少来这一套,你那套招式我还不清楚啊?先说说,你今天怎么舍得回来了,还这么反常的过来看我?”
“什么反常啊,人家这不是想爷爷了嘛。”
唐媚儿对着唐绍骏撒娇,灌着迷魂汤。“少来!”
老人显然不信,直接一转身子,说道:“你要是现在不说啊,那就别说了。”
“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唐媚儿焦急的说道。唐绍骏呵呵的笑着,用手轻轻的点着唐媚儿的眉间,笑着说道:“你啊,说吧!”
“爷爷啊,有人欺负你的宝贝孙女了,您说,该怎么办?”
唐媚儿忽然委屈的说道,楚楚可怜,倒是有几分被人欺负的酸楚。唐绍骏出了名的宠爱自己的这个孙女的,于是急忙的问道:“谁欺负我的宝贝孙女了?告诉爷爷,我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欺负我的宝贝孙女!”
唐媚儿闻言,面露喜色,旋即又极为委屈的对着老人说道:“还不是您的那个宝贝儿子,我的那个欺压良善的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