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再也不是问，你吃了吗？而是说，你听说了吗？“你听说了吗？宁远侯府的大夫人状告已经逝去的史太君谋杀庶子、庶孙一家，有庶子尸骨中毒为证据，她是为夫为子报仇。”

“听说了，我之前还说呢，宁远侯府是不是冲撞到了什么邪祟，所以才会接连遭祸，男丁命不久矣。现在看来，这邪祟是人呐！”

贵妇们聚会毫无疑问是消息最快的传递场所，大家津津乐道的谈论着。年纪大的老妇人冷着脸说：“我看是在说谎，分明是儿媳妇不孝顺杀婆母，还要往婆母身上泼脏水，不就是仗着死人不能说话吗？！”

婆婆对儿媳妇的压制是一代传一代，儿媳妇敢杀婆母有悖人伦，一旦效仿起来，那家家户户不得安宁，所以年纪大的婆婆拿捏着舆论，把大夫人骂的死死的。但年轻的儿媳妇早就受够了婆母的欺压，旁敲侧击地借事说事：“媳妇杀婆母是大罪，那婆母杀庶子不也是在杀人吗？女子忠于丈夫，为夫报仇，有什么错！若非把人逼急了，讨不到公道，谁又会作出杀人害命的事，那可是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每个人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以对自己有优势的方式去理解一件事情。有人固执己见，便有人喜欢含糊事情。一位夫人打了个圆场，“谁是坏人，得等京兆府下判断，但无论是婆婆恶毒，还是媳妇恶毒，那都是娶女不贤害三代！陈老夫人，你说是不是？”

陈氏是交际场上的热情观众，无论谁说什么，都会捧场，上了年纪也不摆架子，因为爽快爱说的性格，很得人心。但这次她脸色难看了一下，没接话。“陈老夫人的夫家好像是姓史吧。”

“啊！”

她们视线偷瞄着看陈氏，陈氏脸上火辣辣的疼，借口不舒服走了，她知道自己走之后那些人会议论的更加肆无忌惮。大夫人杀婆母一事，史家夫人陈氏是最气的。死的史太君是她家的，活着的大夫人也是她家的，一时间，她家的女儿都臭名昭著了。家里有两个出嫁的女儿在婆家受人指点挨欺负，家里有没嫁的四个孙女正值花样年华，正是挑选夫婿的时候，如今也都无人问津了，史太君和大夫人把史家女眷连累的明明白白。“我不活了，我带着我清清白白的姑娘、孙女一起死去！”

陈氏在家头不梳脸不洗，就是不停的哭哭闹闹，连带着晚辈跟着她一起哭，家里一片凄凄惨惨，好像死了人一样。史老爷下朝回来，受人挤兑也是心力俱疲，再看家里的风雨飘摇的模样，无奈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陈氏一抹眼泪：“你开宗祠，把她们两个孽障都从家谱里划掉！”

史老爷沉默了一会，亲妹妹和亲女儿，他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含糊地说：“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万一……”陈氏直接炸了，本来是趴在床上哭，闻言直接窜了起来，满屋乱走，指天骂地的模样：“还有什么万一，你女儿妹妹必有一个心狠手辣的，要我说，两个都不是好东西。当初我给那贱女挑了好夫家，年纪是大了点，但家事人品没得挑。可她倒好，一声不吭就跟着你那狗妹妹跑了，在家人住着不回来，硬是逼着我点头承认了这门亲事，贱不贱呐。从那天我就知道，你妹妹是个没利没节的下作东西，好比秦楼楚馆的耂鸨；你女儿是个脑子不清楚的蠢货，见着男人就走不动道，伎女陪睡还要钱呢，她就会倒贴！对了，还有那贱女的姨娘，没她‘帮忙’事情没那么顺利，连带着她一起给我滚出史家，死了也不管用，就是死了也得把坟给我挖出来！不然我就带着家里的女眷通通去死！我活不起了！我战战兢兢做了四十年的当家主母，自问无一处错，凭什么被连累成这样子！”

史老爷脑袋疼：“孩子们都在，你说话别那么难听。”

陈氏冷笑：“难听，这就难听了，你问问你的孩子们，她们有更难听的话等着呢，我不做这个恶人了，你们有话也往外说说，说呀！”

有个妇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斩钉截铁道：“父亲，我夫君和史珍是亲兄妹，我想我能说句话。摊上这种小姑子倒了八辈子的霉啊，我女儿定下了人家，让人家给退婚了，小姑娘才多大，乖巧懂事，她做错了什么？！我夫君说了，宁可没娘没妹妹，也绝不和这种人扯上关系，父亲，您看着办吧，我们夫妻就是这个态度了！”

必须要把史太君和大夫人踢出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