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韫玉虚着眼睛看了顾留春半天,天将要亮,依稀有些光从窗上渗透进来,被薄薄的幔帐一挡,只能察觉渗透进来摇曳的烛光,光晕在眼圈一圈一圈的发白,恍惚间暖色调的光好像吞没了一切,包括眼前的男人。顾留春的轮廓边缘处变得不明显,显得有几分梦幻圣洁的味道。夜半三更,一个男人冷不丁出现在自己床上,还提及床笫之欢,如此虚假,这分明是个春涩撩人的梦!她恍然大悟:“我又烧糊涂了,净瞎做梦。”
说罢,往下一倒,闭眼就睡,睡得特别香。在梦境里,她回到了广恩寺那一晚。和现实不同,在梦境里她看清了男人的脸。是顾留春。他浑身都湿透,衣服紧紧的贴在健硕的肌肉上,不是那种锻炼出来的肉躰,是常年干体力活,四处奔波,在身体上出现的细微线条,匀称而不夸张,恰到好处的力量感。谢韫玉的手已经摸上他的腰带了,轻轻一抓腰带就消失了,衣服瞬间松散下来。他像琵琶一样半遮半掩半露,腹部的线条流畅。谢韫玉怀抱琵琶,拨弄琵琶弦,最终滑入密林深处。顾留春发出了喘声,他的天鹅颈用力的挺着,下颚冲上,侧脸线条清晰,汗珠滚滚而落。谢韫玉着迷。这两个人像一棵棵连在一起的海棠树干,花团锦簇。谢韫玉这朵红花开得茂盛,顾留春像绿叶低垂,树根在被子下相互交错,需要扎进更软的泥土中,越深越好,这样大树和泥土才能永不分离。她依靠着他,像一对相依的鸳鸯,在池水中嬉戏,没有尽头。等着谢韫玉睡到日上三竿醒过来的时候,哪还有顾留春的踪影,只有一条需要换的裤子。她悄悄换了,没敢惊动任何人,内心还有点莫名其妙。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奇怪的梦一个接着一个,难道是对顾留春有觊觎之心已经到了难以察觉又深到骨髓的地步吗?这梦搞得她都不好意思见顾留春了。偏偏太子去世,陛下悲痛欲绝,下令全国守孝,为期三月,不得婚丧嫁娶。谢韫玉不得不撑着病体满府跑,一样一样的叮嘱,千万不要犯了忌讳,特意派了身边的几个丫鬟去盯着文明、何婉娘、紫苑和她女儿。就连司棋最喜欢的红花她也都剪了,府里但凡和红色沾边的衣服全部收起来,进入库房封存。司棋舍不得她那两盆花,抱着花盆看着上面仅剩的绿茎,眼泪汪汪:“夫人,这也太夸张了吧,连花都不能有?”
“对。”
顾留春走了进来,替谢韫玉说:“这不是一件小事,一定要谨慎。”
谢韫玉看见他,很心虚。她居然对恩人做了那种玷污的梦。她想要逃跑,赶紧说:“我出去再处理一下府外的铺子,嘱咐他们一下,省着谁再撞到风口上。”
顾留春看着她,平静地说:“我已经都去提醒过,检查完了。”
谢韫玉低着头:“哦。”
顾留春等了一会儿,看看她还有没有话说,结果谢韫玉头也不抬。他心想,谢韫玉,是杀是留,你给个痛快话呀。你难道想把杀人诛心那一套,弄在我身上,让我寝食难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