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在众人的视线下，转身走向侯小姐，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行礼，诚恳道歉：“我思虑不周，把在外聘的妻子带到宴会上，让小姐难看了。我实在没想过你会等我这么多年，因年岁缘故便在外另聘了妻房。是我有错，才会进退两难，我不该低估侯小姐。”

“等待太阳是花的宿命，我看的很开。”

侯细姿薄薄的单眼皮，眼睛很大，看人时就像是瞪着，有一种刚烈的味道。她既不怨天尤人，也不软弱可欺，伸出手，里面有一枚鸳鸯玉佩，她严肃地说：“这枚玉佩是贵妃娘娘送给我的，我既然握在手里，便永远都不会松开。”

秦王面色复杂地看着这个女子，“既然是母亲给的，自然是你先。我想娶侯小姐为王妃，小姐可愿意与我重修旧好？”

侯细姿这才微微有点笑，“我愿意。”

大家总愿意看个团圆戏，浪子回头金不换，秦王幡然醒悟，及时悔改，侯细姿不怨不恼，原地等待，终究成为一对璧人，算是完美结局，戏落幕，幕后面是什么情况就不清楚。谢韫玉小声和顾留春说悄悄话：“他回去会不会哄文晏？”

顾留春低声：“必然的。”

谢韫玉搓着掌心，满脸都是看热闹的兴奋感：“真希望文晏有骨气一些，不接受丈夫娶她人为妻，自己沦落为妾。”

顾留春心念一动，“我带你去现场看看？”

宴会结束，秦王疲惫地回到王府。文晏打着羊角灯笼站在门口等着，风清扬，雪被吹得飞扬，夜色沉沉下，那一点微弱的灯火光亮是家的温度。秦王走上台阶，握住了她冰凉的手，一时心酸：“安安，是我无用，要辜负你了。”

文晏浅浅一笑：“二郎，你能带我上陛下跟前对峙，这份心意我已经明了，哪怕是做侧妃，我也甘愿了。”

秦王黯然后悔：“早知如此，我宁愿和你终老在剑城。”

文晏摇头说：“那怎么能行，你还有你的血海深仇，我心悦你，连你痛苦的地方也不忍割舍。”

秦王忍不住了，紧紧抱着她，一字一句地许诺：“安安，你是知道我的心意的，你是我少时就眷恋的女子，多年来，从未有过分毫改变，你一定要知道的心。”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们心意相通，名分根本不重要。”

文晏拍着他的肩膀，非常温柔。……谢韫玉趴在瓦盖上，怕自己掉下去，紧紧抓着顾留春。她这么辛苦的来看戏，就看这玩意？顾留春眼见着二人进屋吹灯要做些少儿不宜的事情，赶紧带走谢韫玉。他的身姿就像清风一样，脚尖点着干枯的柳树枝都能一跃而起，即使带着一个人也很轻松。谢韫玉感觉自己就像柳絮在飞舞，桃花逐流水，冷风划过脸颊，余光里的街市一闪而过，她仿佛陷入如虚无缥缈的梦境。直到双脚落地，感受到踏实的厚重感整个人才回过神来，呼吸微微急：“顾大人，你好厉害！”

顾留春腼腆一笑：“还好吧。”

谢韫玉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就你带我飞下来那两下，就值得我在房瓦片上趴了大半天。”

顾留春问：“秦王府的内容你不满意？”

她好像个大冤种：“当然不满意了。你不知道，我这位丈夫口口声声都是志向、抱负、文人的胸襟，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以为她要对抗全世界的压迫，结果她跪倒在了秦王的膝下。如果她一开始就甘愿做后宅女人，她也能成为秦王的侧妃，那她折腾一通算什么，读书上学杀人谋划害我一生，都白做了吗？她忘记了她的本质，我对她很失望。”

顾留春若有所思：“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必定有别的志向。”

谢韫玉想了想，“的确有远大的志向，我丈夫……”“能不这么叫她吗？”

顾留春幽幽地说：“我现在还是顾大人呢。”

谢韫玉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顾哥哥。”

茴香就爱这么叫他。他无语了片刻，又品味了片刻，觉得也不赖，于是说：“谢妹妹。”

茴香爱叫顾哥哥，他从未回过一声茴香妹妹。谢韫玉大笑道：“有点奇怪，而且你未必我有大，你也不知你几岁。不如我叫你阿春吧，阿春，阿春~”顾留春有点犹豫：“莫桑家有一只狗叫阿黄，我会被他笑话的。”

谢韫玉可怜巴巴：“阿春……”顾留春认命道：“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