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是关押皇室宗亲的地方,不是皇族的人领路难以涉足踏入。东风自称看望二哥,谁又会拦着,两虎相争,一虎落败,另一只老虎已经得势了。宗人令直接撤了看管,方便他们兄弟说话。秦王披头散发坐在稻草上,外衣被剥去了,寒冬腊月一身中衣盘腿而坐,神情恍惚。东风叹了口气,把披风脱了,披在他身上。他眼瞳一凝,一把甩开了披风,厌恶到了沾染都恶心的地步。谢韫玉捡起来掸了掸,那件月白色的披风落在地上,沾染了尘埃,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样,已经脏了。“别假好心了,我都这副样子还要做你作秀的工具吗?”
秦王嘲讽道。东风难过:“二哥,何必看我跟仇人一样,天家骨肉,不至于。”
秦王笑了:“老三,你别的不说,虚伪这一套和太子学的很好。”
东风有些压制不住的怒气,“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你的家族覆灭,你的母亲去世,你的远走他乡,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不是太子哥哥,根源在于两方对立。就像你我一样,都各自拥有了势力,势同水火,大家为了各自的利益互相攻讦。这不是两个人的仇恨,是两个派系,太子哥哥不过骑虎难下罢了。”
秦王看着他,一字字咬很重:“那你告诉我,是谁的错?”
谢韫玉想,杜升死之前,也问过类似的话,谁的错?究竟谁做错了!东风也回答不上来,他后退一步,无话可说。兄弟之间经历了那么惨痛的搏杀,也的确没什么好说的了。谢韫玉蹲到他面前,平视着说:“殿下,您府上的侍妾安氏在您谋反当天,下落不明,朝廷正在通缉,你知道她可能去哪了吗?”
秦王眼皮微微一抖,但没说话,脸上有不屑于说话的表情。谢韫玉观察他的神情,便知晓他一定知道文晏的下落,缓缓开口道:“二殿下,成王败寇,但你输的冤枉。”
秦王眼皮一撩,看了她一眼,却只是皮笑肉不笑,终于开口了:“一个小小的商女,如今也能在我面前大言不惭了,只能说,你的确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谢韫玉见他攻击自己,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这就是输的代价,皇子龙孙都只能被俯视。她淡淡一笑:“我能有今日,多亏了文晏的成全。你能有今日,也是文晏不肯成全的缘故。”
秦王听到这个名字,神色微微变化,但还是不痛不痒地说:“知道感激就好,没她哪有你。”
“那我还要感激秦王殿下,如果不是你离开了,她也不会走,更不会急着需要一个我帮她善后。只是我很疑惑,她当初为了你抛家舍业,如今为什么抛弃了你。”
谢韫玉直接把话挑明了。秦王没有震怒,只是缓缓闭眼,道:“你果然什么都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谢韫玉微笑:“从一开始。”
秦王喃喃说:“你是故意把吉祥送来的,不过,他死的不冤,他的确觊觎……”“觊觎文晏?孩子觊觎母亲,这是我能想过的最好的报应了。她值得。”
谢韫玉充满恶意地说:“我也不是很恶毒的人,我还给了她一个希望,吉祥那个孩子她很喜欢吧,我替吉祥的表哥谢谢她,顺便想问问,给别人养孩子开心吗?”
秦王的脸色难看,甚至想起来对谢韫玉动手,但东风挡在了谢韫玉前面,用眼神告诉他,能说话别动手。她有一个保护伞在,更加肆无忌惮了,“二殿下,您真是让我意外,我以为我这么说,你会觉得爽快。你知道你败在哪吗?败在了她身上,她出卖了你。”
秦王被关押在宗人府好几天了,足够他反复复盘,找出问题出在哪,他知道谁出了问题,并不想提,但谢韫玉的话直接撕碎了遮羞布。他脸色铁青,一言不发,拳头紧紧握着快要捏碎指骨了。谢韫玉柔声细语地说:“二殿下,你很重情义,惦记着她为你抛家舍业的情分,一直对她另眼相待。可你经过此事应该明了,她离家不是为了你,她是想为自己争出一片天地。你对她而言只是一个傀儡,所以当你有危机,她毫不犹豫的舍弃了你,踩着你去像别人求荣。她明知道出卖你,会害了你,也在你和她之间选择了她自己。她都只为自己而活,您何必还护着她呢。”
“你说的都对。”
秦王吐出一口浊气,笑了笑:“但我就是不会告诉你她的下落,我要她长命百岁,高枕无忧。”
谢韫玉面色平静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出去一趟,你等我一下。”
秦王看着东风,不屑一笑:“这就是你看重的女人,不过如此,只会落荒而逃。”
东风反击:“我的人,当然善良了,所以永远不会出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