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留春百忙之中抽空去太仆寺吊唁,太仆寺卿的儿子去世了,成年儿子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太仆寺卿受打击很大,几乎一夜白发。他安慰了一番,不经意地问:“令公子好像二十多岁了,正值壮年,怎么会突然去世了。”
太仆寺卿更受打击了,神情悲愤地说:“这个逆子,他居然自杀了,都怪我啊,把他逼得太紧了,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盼着他学有所成,我盼着他读书上进,可我也没逼着他去死啊。”
顾留春本来只是随便问问,忽然间有点疑惑,借着吊唁的机会,去看了看遗体。死者是上吊死的,脖子上有着平整的勒痕。宋慈在《洗冤沉录》里有记载,称:自缢、被人勒杀或算杀假作自缢,甚易辨。真自缢者,用绳索、帛之类系缚处,交至左右耳后,深紫色,眼合、唇开、手握、齿露,缢在喉上则舌抵齿,喉下则舌多出,胸前有涎滴沫,臀后有粪出。若被人打勒杀假作自缢,则口、眼开,手散,发慢,喉下血脉不行,痕迹浅淡,舌不出,亦不抵齿,项上肉有指爪痕,身上别有致命伤损去处。顾留春见过那么多尸体,打眼一瞧就知道这人有问题。所以直接就把棺材盖给掀开了。“少卿在干什么?”
“休要打扰我儿安宁!”
“啊!”
尖叫声不绝于耳。他的视线停留在了死者的脚上,脚是平的。真正上吊死的人,他会本能的挣扎,脚尖是冲着地面想要踩到东西的。而被人勒死再吊起来的人,脚掌心是平的。“这人我恐怕得带走了,他不是自杀,他是被人杀了的。”
顾留春大概有个被动触发技能,在别人的灵堂上扛人。他把人拎回来一查,得到了以下信息。齐照,太仆寺卿的儿子,一直在国子监读书,享受着最好的资源教育,但学业很差。十六岁才考上童生,二十才考上秀才,然后就一直考不中,经常被父亲骂,因此养成了怯懦的性格。他个子也不高,也就一米六五,体态瘦弱,娶了妻子,但还没儿子。由于是家中独子,母亲对其溺爱有加,平日里姊妹也哄着他,他倒是挺乐意跟女孩子一起玩儿的,都住在后院,性格也不偏激,完全看不出会与人结仇。而且齐府人员密集,后院里有老娘、正房夫人,有七八房小妾,有八个姑娘,还有一堆仆人侍奉。光齐照自个就有八个小厮、八个丫鬟、四个婆子在他独院里照顾着。他死时,是太仆寺卿检查他的功课不满,大发雷霆,让他滚进书房里去,写不出一篇好文章就别出来。他独身一人在书房,写了几篇文章,通过门缝递出去,让小厮拿给父亲看。好几篇都不满意,最后一篇倒是写的很有才华,太仆寺卿终于消气了,下令将他放出来。小厮一去推门,就发现房梁处吊了个人,脚尖直直的冲着自己,于是大喊一声。顾留春去书房检查的时候,发现后窗户没锁,有被踩过的痕迹,虽然被擦了一下,颜色很淡,但他还是发觉了。做了基本判断,这人绝对是被家里人杀死的。齐府那种环境进不去外人,外人也没必要费尽心力的杀死齐照。虽然府内人也没什么杀他的理由,但事实摆着呢。他排查了一下府内的人,父母肯定可以排除了,他们没有杀独生子的必要;齐照性格好,对下人都不错,出手大方,且小厮们能从正门走,没必要跳后窗;丫鬟们每天干的活固定,她们习惯两三个人结伴,相互之间都可证明。那么唯一可疑的就是这府内的小姐们了。“齐石,这小姑娘的名字还挺奇怪的,后来她说,家里姐妹太多了,前面还能叫金叫玉轮到她的时候只能叫石头了。她跟她兄长的关系我不清楚,没听她提过,我就知道她成绩挺不错的,是我一群学生当中颇为寄予厚望的。”
“她写字怎么样?”
顾留春大概是觉得问的不明确,又换了种问法:“她会模仿人写字吗?”
“会。”
谢韫玉之所以能给出如此肯定的答案,是因为她罚过另一个同学抄书,因为对方上课走神,没想到对方写得很快,仔细询问才知道齐石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