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六岁的谢思墨便嚎啕大哭:“他学我!他学我姓谢,他学我的绿眼睛!”
然而,谢星桥比他早出生,搞得好像他才是那个学人精。更要命的是,对方有两只绿眼睛,他才只有一只。他觉得自己输了一筹。这种极特殊的心理情绪,根本没人知道,他已经不能像六岁的时候嚎啕大哭了。“问你呢。”
顾融看他走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谢思墨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地说:“那个银镀金银杏叶上镶珍珠的好看。”
顾融捡起来插在自己的发髻上,对着铜镜观摩,煞有其事点头:“很漂亮了。”
“你在说发钗?”
“我在说我自己。”
谢思墨被她的自恋逗笑了,委婉的提醒:“谦谦君子,卑以自牧也。”
谦虚的君子,通过保持谦恭的态度来提高自己的修养。美而自知,那就油腻了。顾融伸出手来,一根指头晃了晃,一脸高深莫测:“谦,美德也,过谦者怀诈。”
谦虚是美德,但过于谦虚的人心怀诡诈。美而不自知,骗鬼呢。谢思墨沉默了,这话是这么用的吗?顾融斜睨他,毫不犹豫地进行反击:“默,懿行也,过默者藏奸。”
缄默是好的行为,但过于沉默的人则胸藏奸伪。谢思墨说不过她,举手投降,在她的梳妆匣子里面捡出一对玉兰花耳坠,和田玉雕刻出来的花瓣晶莹剔透。他在她耳朵边比划了一下,“这个好看。”
顾融有点儿嫌弃,“我不喜欢玉,我喜欢金子。”
“你头上已经戴了个鎏金的簪子,再带金子未免俗气。”
“我觉得金子是天底下最好的东西。”
顾融从梳妆匣子里面拿出一对荷叶耳坠,金子做成翻边的荷叶,两个小荷叶合在一起,金线穿着米珠像清晨的露水,从荷叶上滚落下来一般,悠闲自得的荡漾着。她眼巴巴的看着:“我从娘的首饰盒里要过来的,好不好看?”
谢思墨只能点头了。顾融梳妆打扮完毕,回内室换了身衣裳,步伐翩翩的走了出来,原地转了一圈,“好不好看?”
她打扮精致,像一只漂亮的小蝴蝶。他没心思看小蝴蝶,只心想:这场宴会是什么品酒,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果不其然,顾融一去,谢星桥闻着就寻来了,跟狗鼻子一样灵。“阿融,你来啦。”
“星桥哥哥,好久不见,听说你考上进士了。”
谢星桥十分谦虚地说:“侥幸而已。”
顾融道:“明明是脱颖而出,我听父亲说,这一次的春闱聚集了八千考生,只录取了二百人,非人中龙凤不取,不少考生因为压力大发挥就失常了,就像夏夏,你要是有时间指点他一下经验吧。”
谢思墨:“……”谢星桥装作才看见谢思墨的模样,“思墨,你长高了不少呀,模样也开了,变得越发英俊了,我都没认出来你。”
谢思墨不吭声,都不正眼看对方。顾融笑着道:“夏夏明明也算是健谈的人,每次一见星桥哥哥就害羞。”
谢思墨威胁:“我走了。”
害羞个屁,就是讨厌,讨厌到不想说话。“我藏了一壶春江酿等阿融来品,走,我在梨堂小院给你设了宴。”
谢星桥三两句话就把顾融给拉走了。顾融还算讲义气,回头带上了谢思墨。谢思墨讨厌学人精,脸色臭臭的,“桔子,我听说前院来了……”好多学者,想去向他们请教学问上的问题,你陪我一起去吧。他本来是想祭出学业大招,把人拽走的。结果在这个时候,突然第四个人过来了。“请问是谢思墨吗?”
那个女孩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说:“我想单独和你说说话。”
顾融看着谢思墨,“她谁呀?”
谢思墨满头雾水:“我不知道她谁呀。”
谢星桥笑眯眯道:“没关系,她肯定知道你是谁。”
四个人很自然的被分成了两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