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头，浅浅地对他笑着，却在看见他身后跟随上来的女子后，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顿时的石化开来。楚凉尘见着她平安无事，欢快地笑了笑，他慢慢地走上前一步，才想开口，他身后的女子却轻轻然地凑到他前面，浅然地回她一笑，然后欠了欠身子，问候道，“邢姐姐，你回来了。”

她怔了一下，傻了傻眼，随即假笑着，看她。楚凉尘凑近几步，关切地拢了拢她的长发，满目忧心地问她，“小堇，你到底去哪了？”

“我无聊，所以出去玩了。”

邢九堇呵呵地笑着，笑得欢快，可是这笑容分明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了，却还是得大笑着和他解释，顿了许久，才是搬了一个理由出来，手指指着他身后的习松儿道，“因为你去了她那里，我不甘心，心里闷得慌，所以我就跑出去玩了。”

“小堇，就算你要出去玩，可是你怎么可以一声不响地就跑出去？你忘记了上次的教训吗？”

楚凉尘听着，还看着她笑得那般的好，忽然就怒了起来，也不知是为何，弃了他一贯的温和，弃了他一贯的好脾气，愤怒地斥责她，“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就连松儿躺在床上都在问你有没有回来，她非但不介意什么，还这么对你好，你怎么就能因为这样的小事就跑出去呢？”

若是她此时此刻清醒，不那么委屈，她便就应该反应的过来，他虽是这般责怪的话语，可句句里却是透着他的担忧，他的不安。只是她此刻受尽了委屈，她也一直谨记着不能让楚凉尘在这久待，否则若是发觉了她的异样，那么一切都不好解释。她十分安静地听着他的斥责，听着他说那习松儿是如此如此的好，不禁也弃了理智，愤怒地反驳他，刻意地惹怒他生气，“对，我就是忘了上次的教训，我就是这么小心眼，我嫉妒她，嫉妒你对她好，嫉妒你本来说过要娶我的最后却娶了她！”

霎时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让整个房内充斥了寒池一样的冰冷，似乎是一个浅浅的呼吸都能够瞬间结出冰块来。邢九堇深然地凝视着他，看牢了他，他目光闪烁，游离不定，不敢直视她的眼。那里室的浅儿闻声，迅速地走了出来，听着他那样的责怪她，一时间便丢掉了她的告诫，急忙地上前一步，恭敬跪下，道，“殿下，不是这样的，姑娘她。”

“浅儿你住嘴，不需要你多言！”

邢九堇冷冰冰地看她道，全身散出的气息让她脊梁背一凉，让楚凉尘顿觉陌生。“花花，怎的，就说不出话来了？”

邢九堇扯开了目光，移回到他身上，十分不理智地怒视他，继续追问他，局势越发的要崩溃了起来。习松儿站在他身后，轻轻地偷着笑，这般的状况，她是最想看到的，她佯装劝和似的走上前去，温婉地喊她一句，悠然道，“邢姐姐，你听我解释。”

她站在原地，嗤笑着她的虚伪，怒斥着她的做作，那一贯的脾气生生地爆了出来，边走向她边指着鼻子高声骂她道，“习松儿，你别一口一句的姐姐叫的好听，谁是你的姐姐！你还没这个福分当上我的妹妹！和我玩这个装娇弱的把戏，你还嫩了点！我玩这个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娘胎里没出生呢！”

“上次的账我还没和你算清楚，但是我告诉你，总有一天，你送给我的，我会加倍的还给你。”

她是那二十一世纪的小混混，装软弱，装无辜，她都用厌了这般的把戏。可是，到后来，邢九堇才明白，原来，装娇弱这个把戏，虽不能取得真心，可真的是害惨了她，是真的，生生地拆了他。习松儿那般听着她说，眼眶里就红了起来，像是食了催泪药似的，大把大把的泪珠落下来，楚楚可怜的样子对着她，竟还是生生地跪了下来，扯着她的裙摆，带着哭腔的样子说道，“姐姐，都是松儿不好，松儿不该答应联姻，才导致哥哥和你变成这般。”

邢九堇憋着一肚子气，一脚狠狠地踢开她，却是扯开了自己还未结痂的伤口，顿时心如绞痛，疼痛感席遍全身，她强忍着，想着楚凉尘再不能够待下去，便失了理智，怒斥着她，“习松儿，你给我滚远一点，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小堇，你闹够了没！”

楚凉尘愈发地看着她，愈发地觉得陌生，他所认知的小堇怎会是这般的模样，这般的凶狠，这般的要夺人性命！他扯住她的手臂，一把甩开来，冷冰冰地斥责她。然后他半蹲身下来，扶起石板上不断哭着的女子，习松儿嘤嘤地哭着，泪水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她急急地朝楚凉尘解释地说道，“哥哥，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松儿，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楚凉尘温和地揉着她的脊背，袖袍擦上她的眼角，温柔地道。习松儿转而过来扯他的衣摆，那般令人垂怜的样子，就连一旁的邢九堇看了都觉得要同情了，她看着他轻抚她的眼泪，轻声地安慰她，不由自主地就笑了出来，笑得绝美，却那般的凄凉无助。然后，她慢慢站起身，轻轻地唤了一声他，抹了一把眼泪，哭腔着看了她一眼，那般狠辣凌厉的眼神，却在回头的片刻变了柔情，她哭着笑着，却立刻挪开脚跑了出去。这样的举动，着实让楚凉尘心下一凉，着实让他心生愧疚。“小堇，松儿她好心来看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她说话？”

他起了身，温柔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又是质问邢九堇，“我说过，我背弃誓言，负了你，都是我对不起你，这不关松儿的事，你不必要扯在她头上，要算账你和我来算！”

邢九堇痛着，不断地喘着气，肩上的伤势愈发地恶劣了起来，又是渗出来鲜血，可，许是这光线太暗，又许是他根本不关心她，他竟是半分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只顾着责怪她，斥责她。“我就是这样怎么了，我就是不喜欢她怎么了，我就是要扯到她身上怎么了！你要是关心她，你可以现在去追她啊，谁让你呆在我这浪费时间！”

她撑着一旁的桌案，手指嵌进桌案里面，发疯一样地怒视他，问他。“小堇，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以前认识的你不是这样的。”

楚凉尘冷静下来，轻着声音问她，满目期待的看她，似是想要从她口中得到他想要的答案。“花花，我不是拜托那个小厮告诉了你吗？从你那日离开花榭客栈开始，你所认识的邢九堇就死了。”

邢九堇笑得越发地猛了，狂笑不止，笑得她整个身子都要支撑不住，风一吹便能够吹出她所有的心伤，便能够吹走她所有的欢乐。她再次凝视着他的眼，那般好看，时常为她欢笑的眼，然后定定地说道，“死了。”

那一瞬，她看见他眼底的决然，忽然就感觉，肩上的伤不那么疼了，几乎是不疼了。疼的，是那从心口处传来的剧痛，传来的撕心裂肺的痛楚，让她深感无力，让她实在承受不住，让她万分招架不住。“我真想不通我为何会像发了疯一样地去担心你，然后跑过来听一个疯子说着疯言疯语！”

楚凉尘冷冷移开了目光，丢下一句话，退开了去，退开了那扇门。邢九堇撑着桌案，死劲儿地撑着，她绝不要在他的面前，流露出软弱，流露出苦痛，哪怕是一分一毫，她不允许！留得好看的，长长的指甲一只一只生生地被叩断在桌案上，十指连心的锥心之痛，却远远不如心碎来得狠，来得裂。她再次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猛然间收住了狂笑，淡淡地痴笑。花花，你可知，我到底经历了什么，你可知，我几乎要回不来了，你又可知，我这般的做法是为了谁！可你怎么能这样，不但不关心我，还那般的斥责我，责怪我。你又怎么能那样，为了习松儿对我发火。你知不知道她以往对我做了什么，知不知道她在面前的言行都是装的。你知不知道楚凉骁一直隐藏的实力，倘若不是我今日亲眼所见，等到十几日之后皇上驾崩，你要怎样招架，怎样活命！她松了松手，垂眉，看着满是鲜血的手，竟是感觉不到一丝丝的疼痛，反而觉得，多美啊，有了这鲜血一般染得指甲红艳艳的，多美啊，多漂亮啊。“姑娘，你没事吧？”

一旁的浅儿揪心地看着她，她时怒时喜的模样着实让她担心。邢九堇摆了摆手，哑着声道，“去，唤贺公子过来，说我有要事找他。”

“可是姑娘。”

浅儿犹豫了许久，可看着她那般无气无力的样子，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浅儿立刻去。”

她释然一般地笑着，慢慢地撑着案子走到一旁的檀木美人榻上，浅浅地躺下，假寐，美眸慢慢地闭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