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大殿,金砖铺地,红毯层铺。那琉璃阶上的雕龙金漆宝座,一温和男子安静坐着,着一袭明黄色纹龙长袍,外套一件金色的薄纱,墨色的长发高高地用玉冠束起,剑眉入鬓,浑身散发着淡淡的睥睨天下的王者气势。殿堂下边,十几个官服男子手握玉牌,毕恭毕敬地站在红毯上,低眉颔首。殊而,一黑色官服男子屏神,举起手中的白玉牌恭恭敬敬地上前几步,然后停下脚步,弓腰,恭声说道,“启奏皇上,最近这两个月来,西沉与北格大大小小,战乱不断,据说,西沉景王公孙彻亲自领兵征战,去势汹汹,已经连续攻占了北格十几座城池,北格兵力弱小,节节败退,导致军心不稳,民不聊生。”
那官服男子先是报备了军情,顿了顿,又言,“若照这个情势下去,北格怕是会被西沉吞并,但倘若真的到了那一天,西沉吞并了北格,势力渐强,那么,下一个目标便就是南回了。”
他说着,朝那龙袍男子拱了拱手,道,“所以,微臣斗胆,请皇上派兵支援北格,以防万一。”
楚凉尘仔细听着,歪着头想想,大手搁在金色的扶把上,轻轻地扣着。“皇上,微臣不同意。”
那另一个人举着玉牌大步走出,拱手上前,毕敬地说。“张爱卿,说说你的意见。”
楚凉尘闻声看着那男子,对他淡淡颔首。“如今战火连天,烽火不断,虽说西沉一直打胜仗,但若是吞并了北格,也必定是伤亡惨重。”
那官服男子如是说着,抬起眼来看向那龙袍男子,幽幽然道,“皇上,既是如此,那我们为何不做一次渔翁,等到西沉真的吞并北格后,再一举进攻,攻打西沉,到那时,西沉纵使地域繁多,也并无再战之力。”
“微臣赞同张丞相的话。”
一个男子听完他说的话,立刻站了出来,拱了拱手中的玉牌,恭声对楚凉尘说着,“且说,往日,皇上与楚凉骁登基之战,皇后娘娘曾命人修一封家书至北格,请求北格支援,可北格却并未派兵前来支援皇上。既然北格如此无情,那么我们也不必有义,大可安静旁观,不去淌这趟浑水。”
楚凉尘静静坐在龙座上,听着那三人的话,细细想了想,又转过头来,看向那一旁站着的紫衣男子,问道,“之铭,此事,你怎么看?”
贺之铭听声,拱手分析道,“倘若南回要支援北格,那么必得先经过西沉,但若这般,路途十分遥远,对军队极为不利,就算我们勉强抵达北格,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他顿了顿,略微思虑了片刻,又言,“倘若我们潜入西沉,与北格两面夹击,那么,南回必定要拼尽全力去打,这样的话,对我国损伤太大,倘若到时候,三国崩溃,一向神秘莫测的东羽不知会不会趁机出手,将我们一网打尽。”
“毕竟,东羽国从未有人踏足过,也从未有过任何有关东羽实力的消息,若是支援北格的话,风险太大,所以,臣不赞成支援。”
贺之铭说着,随之,弓身拱手,恭敬地道。言毕,那底下唏嘘声一片,个个交头接耳的讨论。“嗯,逍遥王说的有理啊。”
“启奏皇上,皇后娘娘以往是北格的莲姗公主,那么这件事,要不要告知于她?”
那底下的一男子举着玉牌,上前一步,恭声问道。贺之铭一听,忙是上前说道,“皇上,皇后娘娘如今已有两个月的身孕,正是危险时期,万万受不得刺激,所以此事,还是保密为好。”
“嗯。”
龙袍男子轻轻地颔首,随之长手挥下,慢慢起身,宣道,“此事便就先这样,退朝。”
众人退后几步,拱手,拂袖,弓腰,下跪,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浮央宫。宫门口的杨柳,一行半身淹在清澈的水中,细微的轻风吹过,柳条儿随风摆动着。那温和的男子褪去了华贵龙袍,只着了一件素白淡雅的长白衫,黑发上也撤了玉冠,仅用一条墨色的带子系着,他安静地坐在青木椅上,手指拾着案子上的棋子,显得有几分温文尔雅的书生气质。男子微微笑着看着对面那白衣素裙女子,伸出手来轻轻打开她的手,指关节磕了磕她的小脑袋,幽幽然笑着地道,“你看你,学了这么久,还是没学会这棋。”
“我可是很认真地去学了,是花花你没有认真地教我。”
她嘟着唇,嗔怒着他,把棋局上那枚黑子偷偷地挑回来,在指间把玩着,又言,“以我这样高的智商,怎可能学不会这小小的棋子。”
只可惜,她到要离开他的那一刻,依旧没有学会这棋。就像她与他一样,尽管她拼了命地,努力地,要靠近他,到头来,也只是学不会,靠不近,一场空而已。楚凉尘听着她的话,不禁是笑了出来,然后淡淡地撤开了话题,问她道,“小堇,西沉与北格附近正在激战,你说,我不该不该出兵去支援北格?”
“不必,支援了也无用。”
白衣女子施施然道,玉手拿着那枚黑子,低眉思索着,然后说,“近日来,西沉的攻势愈发强烈,一次比一次狠,一次比一次猛,这正攻在势头上的,是万般难以阻挠的。”
语毕,她抬眼看了看他,悠然地说,“况且,我前几日已算了几卦,十日。”
她说着,比出十个指头,然后又言,“不出十日,北格便会投降,被西沉吞并。”
她为那场战乱卜了卦,可是却没有算到那青衫男子的命数。到了很后来很后来,她才明白,公孙彻的命数,与她一样,是虚无缥缈的,是她一样,算不透的。她说罢,二人皆沉默着,默不出声。楚凉尘与她,虽已这般和解,但二人心中都知,他们之间,有些东西,再也更改不了了,有些时间,再也回不去了。正比如,那有了身孕的习松儿。“娘娘,皇上嘱咐过您,您有了身子,还是在宫里歇着好。”
一宫装女子弓身搀着那蓝衣长裙女子,紧张地叮嘱她。“本宫要是再不出来,都该要闷坏了。”
习松儿轻歪了歪头,曼步走在那御花园里,纤手拾着那朵绽放的花儿,细细看着,煞是好看,微微笑了笑,然后倾然问她,“皇上这几日都在哪?”
“浮,浮央宫。”
岚儿低着眉,小心翼翼地说着,生怕习松儿降怒到她身上。她听着,那笑意就僵在脸上,纤长的手指抓着那花,狠狠地扯下枝桠,冷冷地问,“皇上怎么会在浮央宫?皇上和邢九堇那个女人不是已经彻底闹僵了吗?!”
“娘娘有所不知,您这多天来呆在长心宫里养胎,未曾出去,自也就不知晓。”
岚儿略微抬眼看了看她的神色,低声说道,“那浮央宫的女子只在娘娘您有了身子后的几天,突然病着了,且病得不轻,皇上担心她,连着守了她几天几夜没合眼,就连朝政之事也不管不顾了,只顾着安心照顾她,终是这样,那女子的病好齐全了,皇上与她的心结也便全然地解开了。”
“哼!”
蓝裙女子冷哼一声,纤手狠劲地撕着那片花瓣,眼神毒辣,“她这女人可真会耍花招,偏生生地在本宫有孕之后的几天病着了,还病得那般矫情!”
她恶狠狠地说着,忽听见那石子假山后边有人细细的谈论声,眉头一皱,纤手抬起来搁在那岚儿的手臂上,慢步走过去,冷声斥责,“个个正事不知道做,成日里就知道在这嚼舌根!”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那两个宫装女子顿时间吓了一跳,忙是压低了头,欠着身,哆哆嗦嗦地道。习松儿歪了歪头,优雅地拢了拢耳侧的鬓发,轻轻笑着问她俩,“刚才说些什么呢,说得那般起劲儿?”
“回,回皇后娘娘,奴婢什么都没有说。”
那其中一个宫女哆嗦着,死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着。“什么都没有说?”
她听了冷笑一声,又低眉看向自己指甲上的红蔻,幽幽然地说着,那般的表情犹如地狱里前来索命的无常,“很好。”
“本宫素来不喜说假话的人。”
习松儿轻抬了眼,手指指向那刚才说话的女子,道,“她,拖出去,乱棍打死,省得养着这样一个废物不做事,成日嚼舌根,还敢欺瞒本宫!”
“皇后娘娘饶命,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那宫女哭腔着求饶,却立刻被侍卫架起来,迅速拖出了御花园。“你呢,是说了还是没说?”
她对着那惨叫声轻皱了眉,以示厌恶,随之又轻笑着,看向那剩下的女子,幽然问道。那宫女死死拽着自己的手,颤颤地说,“回皇后娘娘,奴婢,奴婢在说,西沉与北格战乱之事。”
“战乱?此事本宫怎的不知晓?”
习松儿听着,皱紧了眉看她,冷声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