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姿用力摇头,豆大的泪珠子,不要钱一般地往下坠。“可师兄到底是为了我,为我们的孩子丢了性命……楚天擎,我宁愿死的是我!”
听她如此说,楚天擎心头一滞,把人越发用力地拥入怀中。这份大恩,他们确实还不起。也正是因为夏清姿亲疏有别,太过良善,才会无法背负这样的救命之恩,使得现在备受煎熬。“安神汤来了!”
眼看夏清姿伤心地难以自抑,楚天擎接过安神汤就要给她喂下去。可也不知是现在就开始害喜了,还是怎么的,这碗安神汤,她喝一半,能吐八分,看得人揪心不已。无奈之下,荣大夫也只好现揉了一团安神香,点了之后,又有楚天擎陪伴良久,这才终于暂时把人哄睡。“王爷请放心,此香无毒,反而能让王妃安枕,只是王妃过于伤心,吃什么吐什么,长此以往,必定元气大伤啊!”
荣大夫也有些束手无策了。楚天擎想了想,与其就这么耗在半路上,倒不如迅速回京。京中的事,纵然也焦头烂额,但好歹有夏清姿的家人和朋友,有他们在一旁安慰陪伴,或许会好得快些。“吩咐下去,即刻启程,王妃的马车要保暖舒适,不得颠簸!”
楚天擎一声令下,包括荣大夫在内的所有人,立即行动起来。暗卫的能力不是开玩笑,总共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行李俱已收拾妥当,秦风也被锁进囚车。更别提最中央用以安置夏清姿的大马车,不仅能放进一张床,还能容纳两个婢女随行照顾。楚天擎还算满意,不顾此刻刚过午时,立即出发。距离京城已经不远,左不过也就五六日的路程,中途夏清姿呆在马车里,醒来偶尔能听到,后面传来秦风的嘶吼和叫嚣。说着什么,秦潇粉身碎骨,都是活该……还有,秦潇和薛神医之所以会落得这样的下车,都是因为认识了夏清姿!每每在这个时候,夏清姿便难掩痛心,要么哭晕过去,要么呆滞着,被安神香的效力催得沉睡。一路恍恍惚惚,印象中似乎是喝了几碗药,也喝了些粥汤,但都退掉了。直到有一日,夏清姿发觉自己睡得格外沉,梦到自己落入深不见底的冰冷水中,一会看见满身是血的薛神医,把周身的所有水都染得鲜红!一会,又似乎看见浑身发白的秦潇,沉在深深的湖底,没有半分反应。陡然之间,秦潇睁眼——“师兄!”
夏清姿猛然惊醒。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身处熟悉的王府之中,身边还围着好些人。连翘和白芷守在她床边,眼睛都哭肿了,还在一个劲掉眼泪。屏风外面,则似乎是几个太医,还能隐隐听到乔子安和江玉麟的声音。“王妃?王妃醒了!”
“王爷,王妃醒了!”
连翘和白芷低呼出声,楚天擎立即快步走进来,剩下的人也都鱼贯而入。“清姿,你怎么样?”
楚天擎冲上前来,一把搂住她。她微微张唇,却无力说话,只是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强行挤出一个苍白的笑脸。大家的表情却越发凝重,好像她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似的。“你们这是……”话一出口,夏清姿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到可怕。楚天擎的眼圈在泛红,但还是撑着,挤出一个笑:“别担心,我们才回来,他们来看看而已。”
夏清姿下意识地捂着肚子:“该不会是孩子……”“孩子很好!”
楚天擎低声安抚,“你身子太弱了,需要好好调养。”
“什么调养?”
江玉麟忍不住了,快步冲进来,激动万分地瞪着夏清姿,急急道:“你这些天浑浑噩噩,吃什么吐什么,灌下药去也吸收不了,长此以往,你腹中的孩儿还能有命数吗?”
这话一出来,夏清姿整个怔住。她也不想吃什么吐什么,并非是故意,而是自然的生理反应!之前,她确实太沉浸在伤怀之中,但她又有什么法子?“你们能平安归来是万幸,可你难道想要亲者痛,仇者快吗?你……你就振作些吧!”
江玉麟也是苦口婆心。看夏清姿还是怔愣着,江玉麟又气又急,恨不能跳脚,没好气地低吼出声:“你想一想,秦潇此时生死不知,便是他死了,知道他以命给你换来的生机,却被你这般糟蹋,那你对得起……”“江玉麟!”
楚天擎厉声打断。劝归劝,但话也不必说得这样重。江玉麟叹了口气,面色不虞。他并不是想逼迫夏清姿,而是在这样的关头,又是个怀了孩子的妇人……难道要任由夏清姿一直这么低沉下去,直到把自己硬生生地耗死吗?夏清姿扫视一圈,已经觉察到什么,吃力地坐起身来。连翘和白芷连忙扶住,又在她身后垫了几个枕头,让她舒服地靠着。“诸位,先……”夏清姿说几个字,便要长喘几口气,“先出去吧。”
太医们都看向楚天擎,见后者点头,这才退下。她又看着连翘和白芷:“太医诊脉的脉案,去取来,一会念给我听。”
“是!”
两人不敢哭出声,咬唇退下。而后,她才轻轻抓住楚天擎的手,低声问:“是不是,找到我师兄的……”“没有!”
楚天擎郑重回道:“我绝不瞒你,时至今日,一直没有找到秦潇,或许,他已经得救了,尚派人在那附近的林间与农户搜寻,只要有了消息,即刻就会飞鸽进京!”
夏清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有找到?就算悬崖很高,也不可能尸骨无存!那也就是说,或许真的有生还的可能?可是,梦中的秦潇,身在潭底,死不瞑目啊……她的眸子黯了黯,其实江玉麟说的那些道理,她都明白的。她自己,和腹中的孩子,都是秦潇付出性命,才换来的平安。所以她必须活下去,才能对得起秦潇亲手割断绳结,保她独活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