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擎瞬时失语，除了哄着顺着夏清姿，任她给自己疗伤诊治以外，还能有什么办法？见她心疼地眼圈发红，楚天擎有意笑着道：“你可知这次得了多少金银？不仅西凉能得以缓解，就连南唐的国力也能大力提升！”

她没言语，只蹙眉盯着伤口。随身的包袱里什么都有，消毒用的烈酒也用小竹筒装着，再用蜡封上，如今正好拿来用。可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小刀拿在手上，却迟迟下不了手。会疼的。楚天擎有些手足无措，只好又道：“你是不是担心大家？已经放了信号烟火，无机山外留守的人也放了两支，他们平安撤离了。”

他轻轻握了一下夏清姿的手，是在告诉她，自己不怕这份疼，接着道：“京城那边还来了信，你可知，静宜公主和巫启云婚后吵吵闹闹，没有一天安生日子，但静宜有孕了。”

听到这话，夏清姿总算抬眼望向他，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果断下刀……对于楚天擎来说，这样小心翼翼的伤口处理压根就没什么好在意的，更不觉得有多疼。其实这对夏清姿而言，不过就是个小手术罢了，只因心疼楚天擎，所以才犹犹豫豫不敢下手。“西凉国君退居别院养老，正式上表降书，如今，是夏卫军和哈雅公主在皇都宫殿处理朝政，你既已行了，再修整一日，明日出发去西凉，见见夏卫军可好？”

知道楚天擎是在没话找话，但夏清姿心里堵得慌，哼道：“你早已决定好的事情，何苦再来问我？”

楚天擎一噎，连这都知道？夏清姿深吸一口气，快速把碎骨挑出来。幸而只是断裂，也有不少碎屑，但还不至于变形，只消夹出碎骨，清理淤血就好。“不必修整一日。”

到了要缝合的时候，是夏清姿驾轻就熟的事，也能分出精力说说话了，便道：“半日吧，大家都被蒸腾的朱砂薰了那样久，我得配些药材，煮些祛毒汤给大家喝，正好，那些财宝不是还没清点好吗？”

楚天擎怔怔道：“你都听到了？”

“料想是昨夜吧，当时实在没有气力，睁不开眼，但你和蓝赫蓝羽说的话，我都是听见了的。”

她低低一笑。把伤口缝好，本想接着上药，谁知一个转头，脑袋里忽然一晕。“清姿！”

楚天擎急得顾不上自己的伤口，还好被夏清姿飞快拦住，这才没有崩开。“我是躺太久了，有点低血糖，一会吃了东西就好，不碍事的。”

夏清姿无奈打住他，可也确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去。这副身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蓝赫！”

楚天擎扬声把人叫进来，伸出刚缝合好的手臂，道：“包扎！”

“是！”

蓝赫进门，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汤药，有汤羹，都放了两颗蜜枣，都是给夏清姿准备的。想想古代的细菌也没多少，夏清姿也就没管，让蓝赫给楚天擎的伤口善后。倒是这两颗蜜枣……看看这间屋子，不过是乡间农舍，连像样的东西都没几件，这些蜜枣应该也是分外珍贵的东西。她喝了药，把蜜枣含在嘴里，甜滋滋的。想了想，她吩咐道：“我的包袱里还有一些散碎银子，用了人家多少东西，占用了多少房舍，要多多补偿才是。”

这次从墓里拿出来的东西很多，但价值都太高了，随便给了农家的人，反而容易给人家招来祸患。这一路上，恐怕也不好直接分发。就如同夏清姿料想的那般，出发之后，才刚踏上西凉官道，沿途就几乎被灾民挤满。灾民们发现动静，全都睁大眼睛看过来。整个行进队伍，是夏家军在领头带路，而后就是楚天擎，夏清姿的马车也紧随其后，蓝赫和暗卫们则护卫左右。在她身后，则是六七辆硕大的板车，上面堆满了箱子，已经用木条钉死封存，要么就用厚厚的兽皮盖上，没有露出分毫。禁军与镇南铁骑则在尾端断后。而这样古怪的队伍，尤其是队伍中间那些明显藏了许多好东西的马车，让周遭所有百姓都跃跃欲试。队伍没有停，也没有忽然加速，只是保持匀速行进。夏清姿透着车窗往外看，周遭的灾民都聚在两侧，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全都眼巴巴地盯着他们。眼睛里是令人胆寒的求生意志，却又麻木地让人心疼。还有就是恐惧，以及看到夏清姿这个女子之后，所流露出来的明显贪欲。并非是在贪图她的美貌，而是大军光是浑身铠甲，和身侧的重剑就令人畏惧，唯独她，是个女子，在人看来似乎是极好说话的。夏清姿下意识地摸向食盒，原本都快打开了，可是骤然之间，她看到一个少年手里抱着一根森白的骨头，上面还有不少牙印……“清姿，别看！”

楚天擎也是才发现这一幕，赶紧回头叮嘱。哗。夏清姿松开手，车帘落下，簌簌的抖动，外面的光和空气中的血腥，都在车帘这一抖一抖的缝隙之中往车厢里钻。还有那些野兽般的注视……她忽然觉得反胃，头皮阵阵发麻，紧接着像是触电般的伸手，把食盒的盖子紧紧合上。现在不行！别说是点心，就是一口粥，也不能拿出去！“好好赶路，不许多动！”

又听到蓝赫大喊了一声。透过车窗的缝隙，夏清姿看到外面的灾民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齐齐看向马车后面，还有一些，甚至都已经开始吞咽口水了。难道是有士兵拿出了干粮？动静越发明显，脚步声也越来越多，马车旁的暗卫们忽然拔剑。“出鞘！”

楚天擎在前厉声吩咐：“靠近者，杀无赦！”

楚天擎的一身气势，连多年老将见了都胆寒。这些百姓想要动手，无非是想抢东西，好让自己活下去，如今被楚天擎的杀气震慑住，果然都悻悻地停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