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从清晨开始天空就下起了密密的小雪,北风如刀,满地霜花。大理寺门外,一队官差手持刀枪,正把几个人押解到一辆带棚的马车上。走在前面的是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怀里抱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正是杨再清和他的儿子。就在杨再清把大夫人,二夫人扶上马车时,许是那个男孩看到了官差凶神恶煞的样子,竟忍不住大哭起来。“不哭不哭。”
杨再清忙温言相抚,可那儿子却依旧哭闹不止。一个押解的官差恼了,看向男孩儿大声呵斥道:“不许哭,再哭打你了啊!”
男孩儿一惊,哭得更是撕心裂肺,抱着杨再清的脖子就是不肯上车……杨再清护住儿子,对差官叫道:“你吓唬孩子干什么,我现在是被逐出京城,又不是犯人,你们简直就是岂有此……”不曾想‘理’字还没来说出口,腰上就被踹了一脚。那官差瞪眼喝道:“你他妈给我老实点,再说连你一起打,还不赶快滚上车!”
已经上车的大夫人忙探出头对杨再清道:“相公你别说了,快把小宝给我。”
杨再清将儿子给了她,咬牙看了官差一眼,忍气吞声钻上了了车。官差也不在理他,顶着风将车帘放下,看向身边另一个官差骂骂咧咧的道:“妈的,偏赶上这种鬼天气!”
“老兄你忍忍,等把他们送出京城咱们就往回赶,天黑前一定能喝上口热呼酒。”
另一个官差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回道。“说的没错,那就快走。”
那官差对着其他几个同伴挥挥手,押着马车沿大道向北城门方向而去。与此同时,十几丈外的街角处,一个乞丐看了眼马车行驶的方向,起身消失在了茫茫风雪中……半个时辰后,离京二十里外的官道上,雪下的比城里还要大些。这场突如其来的倒春寒,把原本聚集在官道两边的灾民,都冻进了十里外官府临时搭建的草棚里,所以官道上几乎不见人的踪迹,除了这辆由大理寺官差押着的马车。经过一座小山领时,风裹狭着山顶的浮雪,打着旋儿的扑向众人,官差们不得不向马车四周聚拢,用车棚抵御着刺骨的寒风。就在这时,半空中响起了一阵凛冽的哨声。“嗖嗖……嗖嗖嗖……”从山领上毫无征兆的射来一阵箭雨,破风劈雪直奔官差们而来。要说这些官差的反应也是够快的,仿佛训练过一般,瞬间就都钻进了马车下面。只听得“铛铛铛……”无数声闷响,顷刻间木制的车身上钉满了箭矢,拉车的两匹马也身中数箭,哀鸣几声轰然倒地。与此同时,二十几个身穿白袍的蒙面人拿着弓箭,挥舞着明晃晃的砍刀从山顶上冲将下来,转眼就到了马车旁。面对这样的突变,几名官差就像是商量好了般,也不管车上的人是死是活,从车底下爬出来就往城里的方向跑去。速度之快,堪称运动员。二十几个蒙面人也不追他们,径自扑向马车,一名身材高大的蒙面人用刀挑开车帘,道了句:“放箭!”
身后立刻就有十几个同伙弯弓搭箭,对着车厢里的几个人影就是一通猛射。看得出来,这名身材高大的蒙面人是领头的。可下一瞬,他们却都是一愣。因为他们看到这些箭射进去以后,根本就没听到里面的人发出任何声响,定睛再看,这才发现这几个人影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套着衣服的木桩。“不好,快撤!”
随着那名领头的蒙面人断喝一声,众刺客转身就往山上跑。可就在这时,他们突然听到了“嗵”的一声炮响,紧接着从四面八方就出现了无数的人,就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般。他们身上都穿着白色的大氅,手持明晃晃的刀枪,在风雪中站成一排向他们快速靠拢,隐约已是形成了包围之势。强劲的山风掠过,吹开了这些人身上的大氅,可以看到他们里面黑色的铁甲,胸口还都镶着一面金色的护心镜,上面清晰的刻着一条团龙。那个领头的刺客瞳孔一缩,因为他已经认出来了,这些人竟是保卫皇宫大内的虎贲卫!与此同时,一面写着‘虎贲’字样的大旗,出现在了一座紧邻官道的山岭上。几个没穿铠甲的人,在一众大理寺侍卫和虎贲卫簇拥下,出现在迎风飘扬的大旗下。为首是一位身穿官袍,体态胖硕,留着三缕长髯的中年男子,在他旁边站着一个身穿紫袍,脸上无须,身材同样胖硕的矮男人,正是大理寺寺卿狄杰和大内总管高大力。狄杰的另一侧,则站着一个身穿捕快服的年轻男子,年轻男子旁边是一位身穿捕头官服的少女和一名将军,正是李天顺、狄婵儿和赵武平。他们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神情……见引蛇出洞真的引出了蛇,高大力更是乐得嘴都合不拢,对着下方的虎贲卫一挥手,用他那特有的公鸭嗓喊道:“把他们都围了,一个死的咱家也不要。”
可他的话音还未落下,一支箭矢带着凛冽的破空声,就从山下向高大力疾射而来。就在高大力吓得一缩脖的时候,侧旁早有准备的两名虎贲卫已是闪身上前,用手里的盾牌挡住了这支箭。看到箭矢在盾牌上抖动的样子,高大力脸上的横肉抽搐了两下,再次对着下方喊道:“还不给我抓,记得找出射箭的人,咱家要亲自宰了他!”
一旁的李天顺用余光扫了他一眼,暗道。瑕眦必报,说话不算数,这些的确很附和太监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