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力从袖中取出一面金牌,双手举过头顶,表情严肃看向狄杰道:“传陛下口谕。”
见此情景狄杰自不敢怠慢,当即跪倒在地应声道:“臣~狄杰聆听圣训。”
见此情景,与狄婵儿、赵武平跪在一起的李天顺就是微微一愣。通过在黄册库查询资料他知道,皇帝传旨的方式大致有两种,一种是书面上的,也就是圣旨,加盖国玺成为正式文件的那种。另一种就是谕,比如说皇帝随手写个条子叫手谕,口头交代的事叫口谕。谕也有法律效力,但是不如圣旨的效力大,如果皇帝想撤回的话还是有余地的,谕也不是在全国范围内发布,多是给一两个人交代下去办的事。口谕是由贴身太监向臣子传话的一种方式,太监在传话时还要尽量模仿皇帝的语气和神态,力求把皇帝当时的情绪尽可能向臣子表达出来。果然,李天顺看到高大力清了清嗓,换上一副与平时公鸭嗓完全不同的嗓音,压低了声音缓缓道:“案子有了进展,很好。”
听得李天顺忙憋住乐……虽然他没见过皇帝,也没听过皇帝说话,但总觉得高大力这语气学得肯定不像,听起来就像是一个中性人在说吃小桃桃。就见高大力压着嗓音,继续模仿皇帝的口气道:“朕命狄杰全权查处此案,此金牌可在皇城内行走,除了后宫和朕的寝宫外,其它各处尽可畅通无阻。”
说完这些话后,高大力停顿了一下,恢复了以往的公鸭嗓音道:“狄大人,口谕已经传完了,请接金牌吧。”
一旁的李天顺听到这时又是微微一愣,看着高大力手里那枚半个手掌大小,金光闪闪的金牌心中暗道。不对呀,狄杰和自己说过,大理寺只是协助高大力的内卫破案,怎么就一顿饭的功夫,就变成了由狄杰负责了?看着高大力有些复杂的表情,李天顺瞬间得出了一个判断。那就是这老阴阳人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要甩锅,起码是想把狄杰拉来垫背。不过一来当着高大力的面不便提醒,二来李天顺认为,未来老丈人绝对是安上尾巴就是猴……哦不,比喻错了,是眼睫毛都是空的聪明主儿,相信他老人家也一定能察觉到,李天顺不动声色继续观察着……“臣狄杰领旨!”
跪在地上的狄杰一脸严肃的道,高举双手接过高大力手里的金牌。“狄大人快请起。”
高大力一脸笑意把狄杰扶了起来。对于这样的结果,狄杰既感到不意外又感到意外。不意外的是,看来二圣对大理寺办案还是认可的,同时从赐下这枚金牌也能看出来,二圣对这案子的极其重视的。意外的是,不是说好了这案子是由高大力主办,自己协办吗,怎么又变成了口谕里由自己全权查处此案了?看到高大力的笑容里带着几分狡诈,几分不安,狄杰好像明白了什么,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也为了更好了解二圣的想法,他看向高大力问道:“高公公,除了口谕外,天后娘娘可曾说了什么?”
高大力道:“天后倒没说什么,不过听了咱家说狄大人和李天顺办案的过程后点了点头,看起来对狄大人你们还是很满意的!”
“那再请问高公公。”
狄杰又道:“二圣看了这玉盘可有什么说法?”
高大力摇摇头:“陛下和娘娘也没看出什么蹊跷。”
狄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紧盯着高大力的眼睛,忽然用带着威严的语气问道:“高公公,老夫是看在咱们同朝为官的份上全力助你,可你为何要把老夫推到前面?”
“什,什么意思?”
高大力没想到狄杰突然变脸,下意识反问道,心虚的有些结巴。这让狄杰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突然又叹了口气道:“哎,老夫能有什么意思,既然皇上的口谕都下来了,老夫还要感谢高公公。”
“感谢我,感谢我什么?”
高大力更懵,连咱家都忘了说,问道。狄杰微微一笑道:”感谢公公给了老夫一个能这般大案的机会。”
李天顺听到,狄杰说的这些话听起来很是冠冕堂皇,并没有当面戳穿高大力,甚至话里还有感谢的意思,但语气里却带着几分嘲讽……可以说把揭露对方和给对方颜面做到了完美统一,做到了不发脾气就让对方难堪,又不会让对方恼羞成怒当场撕逼,点破不说破。高,实在是高,是自己学习的榜样!果然,听到这话的高大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吭哧了老半天才索性一跺脚道:“狄大人什么也不说了,是咱家的不是,不过还得靠您救我!其实陛下还说了,如果三日内还是破不了这个案子,咱家还是要被挨罚的。”
这话听得李天顺不禁抿嘴一笑。高大力的话明显已经承认了,刚才就是他纵容皇帝让狄杰做的主办官,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位天治帝还挺厉害,从破案的角度让狄杰做主办官,却还告诉高大力,如果破不了案他还是会被罚的。这么做一来可以让案子继续侦办下去,二来变相化解了高大力想甩锅狄杰的想法,三来把想逃脱责任的高大力又拽了回来,可谓一石三鸟。这让李天顺对这位从没见过面的天治帝,也有了变相的了解,看来这位当今的皇帝不但聪明,而且权谋也很高超。不过话又说会来,这位高公公的脸皮可是真厚的,这时还好意思让狄杰救自己。再看狄杰,就像已经把被高大力甩锅的事忘了一样,用同情的眼神看向高大力道:“高公公说的哪里话,老夫自当竭尽全力,不过需要高公公多多配合。”
闻听此言的高大力放心了,明白狄杰已经把这一篇翻了过去,连忙回道:“放心吧狄大人,咱家这次一定全力以赴,再无二心,毕竟这也是在帮我自己嘛!”
说到这还“呵呵”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几分尴尬,几分不好意思,几分怅然,反正就是很复杂……狄杰见状也跟着高大力笑了起来,李天顺看到狄杰的笑声李带着几分幸胜利者的喜悦,还带着几分真挚……果然,官场高手间的过招虽然不见刀光剑影,却精彩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