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窑。中央腾出的自是由供歌舞表演，平时玉颜公主最喜欢领着那帮宫女儿在这边闹腾，这会儿乖巧地坐在南皇右手边的座位上，拉着贴身宫女絮茉在说话呢，灵动狡黠的大眼睛，正在四处打量。南皇最是宠爱这个年仅七岁的小公主，所以闲来无事，便会把她召过来，让她陪陪自己，听她讲讲近些日子的趣闻。今天两位皇子大婚之喜，可以说是自南皇四十大寿以来最为热闹的一次，也是小公主记事起见过的最热闹的，于是拉着南皇的袖子问东问西。“父皇，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呵呵，你这个鬼丫头，你两位皇兄今日大喜，你怎么就知道吃哟！”

“好吧，颜颜不问了，那是大皇嫂好看还是小皇嫂好看？”

南皇一听，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怎么会知道呢，所以做出一副深思的模样，随口敷衍了一句：“若是论长相啊，你大皇嫂好看些。”

小丫头一听，可高兴了，拍起粉嫩嫩的小手，大呼：“噢噢噢，我就知道大皇嫂最好看咯！”

本想过来问安的祈玉尘，一下子止住了步子，嫉妒的神色一下子盘踞了双眸，不知是换上了大红喜服的缘故，还是天色昏暗，此刻他的脸色有种阴邪的感觉，哪里还有平日里众人见到的谦谦君子的模样？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祈玉尘收了步子，看看四周，绕入了云杏林。行桥上，回廊边，几百名玉女娇童，提花篮，撒粉瓣，行福礼，贺吉祥，十里悬红盏，双喜曳金辉，一路花香弥漫，漫天烟花绚烂。翔云宫内殿，一名女子正安静坐在床边，昨日她还是太子府内一名浣衣丫环，今天便是准良娣了。当今日顾妈过来让自己梳洗进宫的时候，都恍若置身梦中，一直仰慕的太子，一直只希望每天能看一眼就好的太子，居然说要娶自己，想想都觉得不可能了，可现在居然真的坐在这里，等着他归来，以后太子府上的下人们见着自己，就“碧婉良娣”、“碧婉良娣”的叫了，幸福的味道在心底渐渐蔓延……“跟我走！”

忽然听见一个男子的嗓音，强硬霸道，碧婉吓得叫了起来，试图挣脱他的手：“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祈玉尘被女子手上独有的滑腻触感刺激到了神经，又想起父皇适才所说，不由对此女的长相很是好奇，一挥掌便掀开了女子头上的喜帕，露出一张楚楚动人的秀婉模样来，眼眸若水，平眉尾弯，琼鼻略挺，贝齿轻咬，虽惊愕不至失仪，虽挣扎不失静婉，泪垂垂欲滴，语清甜不腻。果真配得一“佳人”之名，祈玉尘心想，要是她变成我的，他会如何？“大皇嫂”还怎么略胜一筹？“我将会是你的夫君。”

碧婉心知不好，便不顾一切地叫了起来：“救……”一只手制住她的双手，另一只手迅速堵上了她的嘴巴，他慢慢倾身压了上去，嘴角挂着阴邪的笑意：“你叫什么？怎么？你以为他真心喜欢你？你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只不过是他府上的一名丫环罢了，你当真以为这样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了？他不会对你上心的，不然、我也不会出现在这儿了，你说，是么？”

泪无声地流了下来，胸口好似有什么碎裂了一般，撕扯的痛不断侵蚀着内心，不真切的事情，本就不该幻想，到头来终究还是一场虚梦一场。任由着他的手在身上游走，碧婉已经不知道还有没有挣扎的意义，他不要自己了，把自己在新婚之夜让给他弟弟了，是因为嫌弃自己出身么？呵，心上之痛，哪里是身上可以比得？或许，奢望的一开始，就是错的。“婉儿，婉……”一身红衣，碎了一地，像花瓣的凋零，漫无声息。雕玉象牙床上，那女子披散着头发，闭着眼睛无声地流泪，以最绝望的姿态，诉说内心--哀、莫大于心死。而她身上的那男子，好似对有来人无知无觉，依旧埋头于她白皙的脖颈。等祈玄墨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副场景，震惊、愤怒，自责，充斥着全身，上去一把便拽住祈玉尘披散在背上的头发，把他拉了下来，对着右腮便是一拳：“你这般欺辱弱女子，还算个皇子么？”

对着肚子又是一拳：“你这样子就是因为我么，因为你就这么禽兽不如么？”

祈玉尘迷离一笑，擦了擦唇边的血渍，嘲讽地看着面前愤怒的男子：“呵，在装好人么？你一直都高高在上，你知道我活得多委屈么？”

本欲再一次挥出去的手，僵住了，面部的肌肉艰难地扯动，龇开牙勉强出声：“你说什么？”

“父皇眼里从来都只有你，从来都只是你，一样是儿子，我算什么？朝堂之上，他跟大臣们宣扬他的公正公平，私底下呢？谁不知晓父皇最是偏袒你，他们个个都像疯子一般疯狂地拥护你，论才干，我哪里不如你？他们都不看我的能力，凭什么说我无能？我也可以对母妃温柔，对下人不责不骂，对人笑语长谈，凭什么就因为这件事对我态度瞬间改观，哈？说我嫉贤妒能？说我残忍无度？既然如此，我何必要做什么好人？以后你的东西，我都会想尽一切手段得到！哈哈哈……除非……”“除非什么？”

祈玉尘轻蔑一笑，仰着头大声道：“除非、我祈玉尘，今天死在这儿！”

“不必。”

惊讶地收回头，平视着他的目光，祈玉尘有点不明白他现在在想什么：“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