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有三女，大女儿嫁给万伯南的堂弟，二女儿嫁给叶景欢，只剩下小女儿还待字闺中。叶景琰眼中划过一抹嘲讽，几年过去母后还是试图用这种方式操控他。“儿臣今年已经二十五了，同她相差十岁，不合适。”

叶景琰摆手拒绝，而后像是安抚太后，“母后喜欢陆家小女儿，儿臣让皇弟早些回京，母后见到祁安王妃就好了。”

他知道太后从一开始问晋王何时回封地时就想让叶景欢回来，横竖叶景欢在哪儿都是闹腾，不如早些回到他眼皮子底下，还能少祸害封地的百姓几日。“当真？好，那你让欢儿回来吧，哀家好些日子没见他了，怕是都要认不出来了。”

太后喜出望外，一时间忘记收敛眼中的笑意。一旁的秋荷看得分明，立即去看对面的叶景琰，却看叶景琰一副毫无察觉的模样。她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叶景琰和叶景欢也都是她看着从小长到大，此时此刻她竟有些心疼皇上。当年娘娘生皇上时恰好碰上先皇御驾亲征不在宫中，一直负责娘娘凤体的杜太医也不在宫中。娘娘难产，九死一生产下皇上，整日啼哭的皇上让本就身心脆弱的娘娘烦躁不已，下令让奶娘照看皇上，在先皇回来之前没有看皇上一眼。后来娘娘生祁安王时，一早让奶娘在门外等着抱走，皇上已经给娘娘留下心里阴影，没想到祁安王安静得出奇，还特别黏娘娘，因此娘娘欢喜的不得了。秋荷暗暗叹气，大概皇上与娘娘注定没有母子缘分吧。“儿臣吃饱了，那儿臣这就回去写信召皇弟回来。”

叶景琰似是仓促地往嘴里塞了两口饭菜，起身就要告辞。太后恨不能现在就见到叶景欢，笑眯眯地点点头。回到寝宫，叶景琰立刻写好信让刘泉送走，待刘泉回来时手上端着一碗鸡汤。“陛下早膳吃的少，奴才瞧着您在宁寿宫吃的也不多，再喝完汤吧。”

他把汤递过去。太后和陛下之间的是是非非，他很清楚。只是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明白，主子之间的矛盾不是他一个奴才能挑破的。叶景琰拿起汤匙正准备喝两口，却听门外有人说话。“皇兄不吃饱怎么成？要不要臣弟陪您再用点饭？”

叶景辰身着白色常服进来，向叶景琰行礼。“臣弟半个时辰前来找过皇兄，听门外侍卫说您去见太后娘娘了。”

叶景琰让刘泉看座，“你来两次，是有要紧事情？”

“不错，臣弟想回去了。”

叶景辰道。他心系封地的百姓，而且停留日子太久也不稳妥，他不想让皇兄为难。叶景琰却没有立即接话，而是扭头吩咐刘泉去备一些菜。等刘泉离开之后，他才问，“你与师太妃见过面了？”

下座的叶景辰摇头，这些日子他去咸芳宫五次，每一次都是躲在暗处看母妃，他不敢与母妃见面。当年他离京时，母妃就说让他安稳地做一个闲散亲王，不要与朝权扯上关系。他怕母后知道他击退北戎会担心他。旁人看到他立下战功，他知道母后只会为他揪心。“景辰，珍惜当下。”

叶景琰轻声道，眼中是不加遮掩的羡慕。叶景辰沉默片刻，颔首，“臣弟知道了。”

当天夜里，他着一身黑色潜入咸芳宫。他对咸芳宫的布局已经十分了解，很快就到师太妃的住处。师太妃已经就寝躺下，听到屋外有人敲门，心中不禁纳罕。她记得已经把大门的门闩落上，有人翻墙？裹上外衫她趴在窗户边问，“谁啊？”

敲门人低声唤了一句，“母妃，是我。”

拢着外衫的手一抖，半旧的外衫滑落在地，她脚步跌跌撞撞地跑到屋门口，双手颤抖着打开门。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闯入眼帘，她的眼睛瞬间酸涩无比。“景辰？”

她小声地唤了一句，生怕这是一场梦。就着月色，叶景辰看着双鬓发白的师太妃，噗通一声跪下。“母妃。”

他双手抱住师太妃的腿，眼泪顺着脸颊直流。确信不是梦境的师太妃立即蹲下身子，将叶景辰圈在怀内，哭声细细地从嗓子里流出来。“我儿啊！”

两人的声音都不大，他们明白不能惊动任何人。心头那股酸胀感被哭出来之后，师太妃拉着叶景辰进屋，点亮油灯。叶景辰忙着打量屋内的摆设，越看越心酸，背对着师太妃擦了几次眼泪。等他缓过神，师太妃倒了一碗水放在他跟前。“景辰，你怎么会来这儿？”

叶景辰思来想去，小心翼翼地将他为何回宫讲给师太妃听。得知儿子上战场，师太妃的心被狠狠揪住，但看到眼前还好端端的儿子，责备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内心中的千百句只化作一句。“我儿英勇。”

叶景辰的眼眶瞬间泛红，呼吸也跟着错乱，他在强忍泪意。“母妃呢？这些年还好吗？”

师太妃满目柔情地望着他，“我很好，今年还认识了新皇的皇后，她帮衬我许多，日子比以前过的还要好。你在外不用担心我，保护好自己。”

叶景辰像个孩童一样点点头，忽地注意到母妃话中的皇后。他对这个皇嫂并不了解，只问过两次安，印象里是个十分清冷的人，没想到是热心肠。“她会些医术，从前一下雨我腿脚就难受，用了她配制的药粉，我都不疼了。”

师太妃笑呵呵地举例，她只是想让儿子明白她过的的确很好。叶景辰默默记在心中，来日他得报答皇嫂。母子二人的话如何都说不尽，一直聊到后半夜，师太妃担心天亮之后不好离开，催促着叶景辰走，叶景辰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离开之前他根据师太妃的描述找到元嫆的院子，想要记下路线，改日来的时候送一份礼。谁成想他刚在院子里落脚，屋门就打开了。元嫆站在屋内，他站在院子里，两人大眼瞪小眼，脸上都写着惊吓。“拜见皇嫂。”

知道躲不过的叶景辰作揖行礼。与此同时，元嫆也猜出他的身份。“晋王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