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嫆险些被刚喝进嘴里的粥呛到,憋红了脸,她用力咽下去。“前朝后宫哪一处不要银子,再说臣妾是真的吃不完那么多菜,与其浪费不如节省一点。”
她拍着胸口解释道。她听周太医提起过,亳州的水患止住了,可许多百姓的住宅都被冲坏了,重建是一笔大费用。叶景琰颁布旨意,凡是受水患影响需要重建房屋的都可以在官府领七成的贴补,但剩下的三成到底是要百姓自己出的。她相信这对许多平头百姓来说是一笔不小的银子,而七成的贴补对朝廷也是不少的开支,她节省一些自己的口粮银子,也算是支援亳州百姓了。她瞧叶景琰若有所思地沉默好一会。“你说的对,等我回去就让刘泉交代御膳房。你的话,六道菜?还是四道?”
不等她答话,叶景琰自言自语地否决。“四道会不会太少了?六道吧。”
元嫆伸出两根手指,“陛下,两道。”
两道菜,她一个人吃绰绰有余。望着她的手指,叶景琰的眉头拧起来。元嫆坚持抬着两根手指不肯放下,见她这么坚持,叶景琰答应下来。“好,依你。”
两人用过早饭,在婢女的带领下去了宗祠,至于他们一早就没有看到的义平和青禾在清理昨晚被烧成废墟的家。村里的宗祠修建的很大,大门和季家一样装潢地十分用心。进宗祠后,在婢女的带领下两人七拐八转才到了内堂。内堂里坐满了人,昨晚被叶景琰摁住的两个人被反手捆着坐在凳子上,地上跪着一个元嫆没见过的男人。“严公子,老夫已经将事情查清楚了,你的确冤枉他们两个了。他们是最先发现大火的,跑去救火,想着先把你们救出来,结果进去一瞧你们都不在。”
族长一脸难过地看着凳子上的两个人。“他们两个气性大,出来碰到你们说他们是凶手,气不过与你们争执,反倒被你们误会成凶手。”
说完这两个人,他抬手一指,看着跪着的那个男人。“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凶手,季长远。”
元嫆眼中闪过一丝惊诧,说真的,她以为被退出来的人不会是季家的。“既然族长查清楚了,我想问问这位大哥,你为何要放火烧我们?”
元嫆一副相信的样子问季长远。季长远耿着脖子,“看不过你们,还能因为什么?你们算什么东西,被我们村的人救了,还要欺负我们村的人。”
他一番话说的很强硬,但元嫆在他眼中看到了恐惧。看来,族长在和他做交易的时候已经将最坏的可能提前告知了。“你知道按照律法,你接下来要面临什么吗?”
元嫆轻声道,“谋杀未遂,是要掉脑袋的。你一下子要害四个人的性命,一旦我们将你送官,半点转圜的余地也无。”
她说到最后一句时,故意看了一眼族长。这阵子叶景琰说东说西,她许多事情都是左耳朵进右耳多出,但有一件事她记得很清楚。分田什么的事情归户部管,而叶景琰想要借这件事情扳倒户部尚书魏德义。族长能在村里如此猖狂,是不是因为上面有人的缘故?她想,如果族长真的认识高位者,或许会许诺季长远一条生路。那她想让季长远倒戈就简单多了,只需要堵死季长远的生路。她眼看着季长远眼中的恐惧一点点往脸上蔓延。正当季长远快要绷不住坦白时,族长轻咳一声,季长远仿佛大梦初醒,表情一凛,垂下脑袋。“既然有规矩,就按规矩办。”
他瓮声瓮气道。元嫆扭头看族长,族长正在看着她笑。送走季长远,族长特意命人将午饭做的丰盛些,美名其曰这是向元嫆四人的赔礼宴。义平和叶景琰寻了去宅子瞧一瞧的由头离开,元嫆知道他们是去准备离开的事情了。她和青禾,还有朱燕坐在季家的竹亭里看着季家的仆人忙忙碌碌。这场宴会的阵仗很多,牛羊猪都是拉来活物现场宰杀。空气里飘荡的血腥味让元嫆微微皱眉。她收回向外探视的目光,扭头问朱燕,“一直没有问,你可与你那未婚夫见过面?”
朱燕微微一怔,低下头,“见过。”
她并非羞赧,更像是羞愧和不想面对。见她如此,元嫆心里就有数了。她想着如果朱燕的未婚夫是良人,她就不插手这件事,看来朱燕是不愿意的。“相貌如何?为人如何?”
青禾在旁问道。她在尽力扮演关心朱燕的耿桃儿。朱燕抬头,唇边泛着一丝苦笑,“待我尚可,只是年龄大一些。”
话已至此,不必再问。三人在竹亭又坐了一会,元嫆打破这份沉闷。“我看饭菜做好还要好一会,咱们回家看看吧,让季家的人帮忙打扫,我总觉得不稳妥。”
她口中的家自然是耿桃儿和二柱子的家。另外两人也巴不得出去走走,满口附和。三人走出季家,还未走到目的地就瞧见义平和叶景琰往这边来。“看样子是忙完了。”
元嫆意有所指地对青禾道。青禾点点头,“那咱们也不必过去了,回去吃罢饭再去吧。”
朱燕不知道两人话里有话,只当是表面意思,脸上有些不愿。她不是很想在季家待着,因此她比元嫆和青禾都转身的慢一些。偏是她慢下来的这会子功夫,她瞧见季良骏的姐姐季碧巧捧着什么东西走向义平和叶景琰。“桃儿,蓉儿姐姐。”
她出声喊住已经走出两步的元嫆和青禾。元嫆在外化名柳蓉,朱燕便喊她蓉儿姐姐。两人回头,自然也看到季碧巧在和叶景琰说话。“听爷爷说你是城中人,想是吃不惯我们村里人做的东西,这是我昨儿去城里买的糕点,你尝尝。”
她昨天回来就听说村里来了一对容貌绝佳的夫妻,昨天夜里透过窗户瞧见了叶景琰,心思就乱了。为此她特意想家中人打听叶景琰,得知叶景琰大概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毕竟寻常百姓养不出这份气质,也无法习得如此高超的武艺。她昨晚自然也瞧见元嫆了,她自知容貌比不上元嫆,但她可以不同元嫆争夺名分,只要给她一个侧室的身份就好。“我不爱吃甜。”
叶景琰面无表情地回绝。季碧巧眼中闪过一丝失意,很快又重振旗鼓。不爱吃甜,总会爱吃别的,她顺势往下问一问就是了。她刚要开口,手中的糕点盒子忽然被叶景琰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