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卿何事?”
谢景衣斯条慢理的扶了扶头上的簪子。 这厮当自己是她爹呢?她收不收人簪子,那簪子又是否与她相称,同这厮有一个大子儿的干系? 甭管翟亦宴是真大度也好,还是忍痛装的也罢,至少面上啊,咱们是问心无愧的好兄妹,越是推诿,便越是黏黏糊糊的,拖泥带水,可不是谢景衣的作风。 左右不过是个不太值钱的簪子罢了,这人还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上了。 再说了,她拿得心安理得的,翟亦宴即将启航的那条大海船,里面怎么着也有几块板,来自她的蓝花布钱呢! 柴祐琛被这四个字劈得晕晕乎乎的,他冷笑出声,“过河拆桥,不亏是你。”
谢景衣被他弄恼了,“我又有何处得罪于你了?此处一别,这辈子不知晓能够见几次,指不定日后我百八十年的生辰贺礼,我的添妆,我的嫁妆,连带着我儿的满月礼,都是这一个簪子了……” “再说了,你当谁都同你一样,生在金窝窝里,一出生就有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呐。我去京城,要买宅买地买铺子……” 柴祐琛一愣,随即鄙视的说道,“添妆?满月礼?那你哥也太扣门了吧,一根簪子就打发了?”
谢景衣伸手将自己的手背贴在了柴祐琛的额头上,“没有发热啊,咋还跟墙头草似的,说胡话了,先前你不是说收不得?如今竟然又嫌少?简直了……” 这人简直是六月天,孩子脸,说变就变。 柴祐琛将谢景衣的手拿了下来,“你随我来。”
说完快步的朝着船舱里走去,翟氏内院有方嬷嬷调教,下人们都手脚麻利了许多,这会儿功夫,柴祐琛的屋子已经收拾妥当了。他径直的走了过去,开了箱笼,从中取出一个小木头箱子来,搁在了桌子上。 “喏,你挑。”
谢景衣好奇的打开一看,差点儿没有被里头的金光晃瞎了眼,这一个盒子里,横七竖八的装满了簪子,环佩等女子佩戴的饰物,有的一瞧就价值不菲,有的则是一根粗糙的木枝,看上去就像是随意在手艺人那里买的。 “柴二啊柴二,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柴二……你在京城到底藏了多少小娘啊,竟然需要买一箱子首饰回去送人!官家听了都流泪!”
柴祐琛一个暴栗拍了过来,“不是。我看到合适……的,便买了。你看喜欢哪一个。”
谢景衣扒拉着簪子的手一顿,偷偷地抬起头来,看向了柴祐琛,只见他正看着她,看不出来是在生气,还是在笑。 不知道为何,她竟然觉得,他的眼神十分的温柔…… 谢景衣这样想着,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这想法,简直太可怕了,谢景衣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不用了,不用了,我欠你的多,怎好还拿你的簪子?”
“他的能收,我的不能收?”
柴祐琛淡淡的问道。 “嗝~”谢景衣捂了捂嘴,都怪永平侯那个老不死的,她又打嗝了!简直丢脸死了! “嗝~,所以你也想要有样学样,把我的生辰贺礼,添妆礼,满月礼一根簪子就打发了?简直太……嗝……” 柴祐琛见她巴拉巴拉的说着,恨不得堵住她的嘴。 这个人,心被狗吃了吧! 他想着,索性自己从里头寻了一根木簪子,斜插在了谢景衣头上,又快速的将翟亦宴送的那个取了下来,想了想,轻轻的放在了谢景衣面前。 “这个驱邪驱蚊,还有安神的功效。你夜里取下来,放枕头边。”
谢景衣伸手摸了摸,这簪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木头做的,带着一股子若有若无的香气。 “大冬天的,哪里有蚊虫?再说了,你这个人也真小气,一大箱子金银珠翠,就送我一根木……” “谢景衣!”
柴祐琛喊道,谢景衣发誓,她绝对从中听到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多谢……”谢景衣清了清嗓子,小声嘀咕道,“我这不是怼习惯了,停不下来。”
他们上辈子都怼了一辈子了,也没有谁真生气过,哪知道这辈子,这人变得如此易怒易躁的…… 柴祐琛深吸了一口气,“我去寻你大兄说功课的事,你去寻你阿姐玩儿吧。别到甲板上去了,落了雪滑得很,若是落水了,我可不去救你。”
谢景衣笑了笑,“知道了。我去煮甜汤喝。”
柴祐琛点了点头,拿起了桌子上的书,“不要放姜,少放糖。”
谢景衣摆了摆手,快步的走出门去,一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船上地方不大,她们姐妹三人,便同住了一间。 谢景娴正同谢景音下着棋,见谢景衣进来了,忙挪了个位置,“三囡你去哪儿了,我可不是景音的对手,连输三局了,你快些来替阿姐讨回一盘。”
谢景衣将之前取下来的翟亦宴的簪子,递给了忍冬。青萍一家子都留在杭州了,这次进京,她便只带了忍冬。 “大姐你干啥同她下棋,我觉得她回回赢,都是因为太聒噪了,吵得对弈之人,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布局!”
“谢三囡你皮痒痒是吧!姐姐我天赋异禀,你嫉妒不来的!”
谢景音嚷嚷着,袖子一撸,将棋子收进了棋盒里,明摆着要同谢景衣对战。 谢景衣也不推脱,接了谢景娴的位置。 在另一间屋子里,柴贵收了放珠宝的箱子,站在墙角抓心挠肺的想了又想,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公子啊,你的书拿倒了……” 柴祐琛耳根子微红,淡淡的说道,“你懂什么?这些书我都烂熟于心,倒过来看,不过是为了倒背如流罢了。”
柴贵竖起了大拇指,嘴上说道:“公子英明,小人佩服”,心中却是想着,有病! 待回了京城,一定要请太医好好诊治! …… 船上无岁月,很快天色便黑了下来。因着没有什么可供玩乐的事儿,众人早早的便歇了,船慢慢的行着。 谢景衣躺在床榻上,凑着雪光,看着那根木簪子出神,哪里有什么安神的功效,明明就是让人睡不着的功效,香得人脑壳疼。 她正想起来将这簪子收了,便听到咣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甲板上。 谢景衣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手脚麻利的穿好了衣衫,一把抓起了短剑,推了推谁在她旁边的谢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