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衣说着,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对着裴少都恭敬的拱了拱手,“应该是我说抱歉才对,方才出神,没有看前路,不慎撞到了公子。”
“咳咳咳……”裴少都一听到这声响,忙抬手替身旁的女子戴上了兜帽,“怎地又咳了,我说天冷不出门,你偏生不听。”
谢景衣这才发现,在裴少都身边,站着一个穿着浅绿色长裙的女子,她看上去脸色十分的苍白,嘴唇一点儿血色都没有,只不过眉眼之间,亦是温柔之色。 这应该就是早逝的裴夫人吧。 谢景衣微微蹙了蹙眉,裴夫人容姿卓绝,若论容貌不如谢景音,但也是少见的美人了。可她总觉得,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若说哪里不一样,那又说不上来。 毕竟,她关于裴夫人的记忆,全都是从裴少都那些未完成的画里,幻想出来的。 裴夫人拿帕子擦了擦嘴,“无妨,家里太过清静,我就是想来樊楼,听听热闹。这位想必就是柴二郎提起过的那位吧?”
柴祐琛哼了一声,“正是谢三,见笑了。”
谢景衣脑子一嗡,瞪了柴祐琛一眼。 啥玩意,他竟然在裴少都同裴夫人跟前,提到过她?说了她什么? 不用想,柴祐琛也不可能说她什么好话,八成是把她损得体无完肤! 简直,太贱了! “这位是?”
谢景衣抬手,悄悄的掐了柴祐琛一把。 柴祐琛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传闻宫中嬷嬷,掐人不留痕迹,却疼得你心肝肺都觉得扎得慌,他原本以为乃是宫中怪谈,哪里有这种本事! 今日谢景衣可算让他见识了! 柴祐琛一想,怒气更盛,“既然嫂夫人身子不适,裴兄不如还是先回去罢!改日再叙。哦,谢三,这是裴大公子,乃是京城鼎鼎有名的大画师,这位是裴夫人。”
他说话太急,惹得裴少都诧异的看了过来。 谢景衣心中骂了柴祐琛几句,脸上却是不显,恭恭敬敬的对着裴少都同裴夫人再次行了礼,并不多言。 裴少都回了礼,温柔的笑了笑,“待内子好一些了,下帖子请你们来府上看花,她种得一手好兰花。”
裴夫人把头往裴少都的身上靠了靠,轻轻的嗯了一声。 谢景衣一直看到他们下了楼,方才收回了视线,当真是一对神仙眷侣,只可惜,裴夫人怕是活不过这个年节了。 “走了,再看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谢景衣听了柴祐琛的话语,回过头去,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你今日吃了炮仗?还是回家被你阿娘骂了,莫名其妙的。那日你不辞而别,昨日又临时叫柴贵送信,冒冒失失的,我没有骂你就不错了,你倒是先生气了。”
柴祐琛脸色缓和了几分,抬脚进了雅室。 那雅室的门一关,谢景衣便一瘸一拐的奔到了椅子上,“我的天,刚才摔得可疼死我了!”
柴祐琛损人的话到了嘴边,忙跟了过去,“怎么回事?莫不是摔到骨头了?你若是多吃一些,身上肉多点,也能垫垫……” 谢景衣警惕的看了他一眼,“你打什么鬼主意?平日里你都说我胖的?柴二,你最近古古怪怪的。”
蹲在地上的柴祐琛站了起身,咳了咳,“要科举了,我心中有些紧张。”
谢景衣闻言,叉着腰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是不是时隔多年,把当年背的书,全都忘光了,若是你来年考不上,那我可是要笑话你的!”
柴祐琛见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气呼呼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你在裴少都面前装得挺淑女的,刚才怎么不喊疼?进了屋还变脸了,看不出来,谢嬷嬷你还有两幅面孔。”
谢景衣摆了摆手,“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多外人,我捂着臀,喊好疼?你丢得起这个人,我可是丢不起。”
柴祐琛一愣,外面都是外人,这屋子里,便是内人了? 谢景衣在他跟前不掩饰,是不是从未把他当外人? 这样一想,他觉得醋都变甜了。 “这辈子,你还要拜裴少都为师么?”
柴祐琛端起茶壶,给谢景衣斟了一杯茶。 谢景衣托着腮帮子,摇了摇头,“我倒是想啊,但就怕看了我的画,裴少都他不敢收我为徒。”
多年之后的裴少都或许可以,但是如今的裴少都不行。 柴祐琛差点儿被口中的茶水呛死,他强行把水吞了下去,拼命的咳嗽起来。 谢景衣忙站起身来,给他拍了拍,鄙视的说道,“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小孩一样,喝水都会呛到。”
过了好半天,柴祐琛才面红耳赤抬起了头,看向了谢景衣,“也不怕把牛皮吹破了。那日我有急事先走,没有来得及同你说。”
柴祐琛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是我大兄,有些不适,我在那儿瞧见他身边的小厮了。”
“啊!”
谢景衣有些愕然。 柴祐琛语气轻松了几分,“没有什么大事,他胎里不足,一到冬日,就容易风寒,昨夜太医扎了针,发了汗,就好多了。他听说你来了,还说下次请你一道儿去吃兔锅,其实是他想吃了。”
“啊!”
谢景衣又茫然的啊了一声,“你怎么到处说我?你大兄都知道我?”
柴祐琛轻轻的嗯了一声,“我得先告诉他们,你又多喜欢欺负人,免得你来了京城,恶人先告状。”
谢景衣无语的撅了撅嘴,“别贫了,我托你办的事情,有眉目了么?”
柴祐琛正了正色,“我在国子监附近的那处别院,正好左邻的东主告老还乡了,园子不算大,但还挺雅致清静,我觉得挺合适的,还有一处,在比较偏的地方,不过胜在够大。你自己去瞧瞧,看哪个合适。”
“至于铺子,我在京城有不少铺头,你去看哪个合适开天布坊,就拿哪个开。至于田庄和给你姐姐们做嫁妆的铺子,你若是没有特别的要求,我便让手下的人,自作主张的去买了。”
谢景衣摸了摸下巴,“嗯,你叫人打听着,给我个消息便是,我阿娘成日里在家闲着也不是个事儿,这事儿便交给她去操心吧。天布坊是要开的,不过我想要再开一家绣楼,主要是做各种新鲜的衣裙。这种铺子,需要寻个好地方,我也不占你便宜,咱们还是跟天布坊一样分成。”
柴祐琛无所谓的点了点头,“钱都交给你管。等我要娶妻的时候,再问你要。”